烧焦的纸片落在脚边,边缘卷曲发黑,像被火舌舔过又扔进泥里踩了几脚。苏牧阳没弯腰,只用剑尖一挑,纸片翻了个身。一股极淡的硫磺味钻进鼻腔。
他眯眼。
甲从侧后方靠过来,压低声音:“怎么了?”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苏牧阳把剑收回鞘里,“这鸟不是送信,是来报到的。”
甲冷笑:“还挺嚣张。”
“所以咱们不能等辰时三刻。”苏牧阳抬脚踩住纸片,碾进土里,“现在就走。”
两人顺着山势下滑,雾气还没散,林子像盖了层灰布。苏牧阳走在前头,脚步轻,落点稳。甲紧跟其后,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百步之外,山谷入口藏在两座矮峰夹缝中。地图上的符号指向这里,但没人敢说这就是终点。苏牧阳蹲下身,拔出短匕,在地上划出半圈线。
“三处浮土。”他指着前方,“左边那块,草根翘起来了。”
甲顺着看去,果然有片草地颜色不对,枯黄中带点青绿,像是刚翻过土又撒了落叶遮掩。
“绕左。”苏牧阳起身,“峭壁阴影带,贴岩走。”
甲点头,转身往左侧摸去。苏牧阳则沿着溪流边缘前进。水很浅,只没过鞋面,但他每一步都先用剑尖探底。他知道这种地方最喜欢埋铁蒺藜和绊索。
走到一半,头顶树枝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
苏牧阳立刻停步,左手往后一摆。甲收到信号,立刻伏低身子。
树影里,一道灰影缓缓移动,像蛇贴着树皮爬行。那人戴着斗篷,脸藏在兜帽下,手里握着一根短矛,矛尖泛着蓝光。
毒。
苏牧阳不动声色,右手慢慢移到剑柄。他等对方先动。
灰影终于出手,从树上跃下,短矛直刺咽喉。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玄铁重剑出鞘半尺,横扫而出。剑风撞上藤蔓,咔嚓几声,缠绕的藤条全断。灰影被迫收招后撤。
苏牧阳趁机跃起,一脚蹬在树干上反弹,身体腾空旋转,肘部狠狠撞在偷袭者右肩。那人闷哼一声,短矛脱手。
另一人从右侧包抄,刀光一闪劈向膝盖。苏牧阳落地瞬间滑步躲开,反手抽出重剑,剑背砸中对方手腕。骨头发出脆响,刀落地。
第三人从背后扑来,甲终于出手。双刀交叉一绞,锁住对方兵器,紧接着一脚踹中膝盖内侧,再一刀削断腿筋。那人惨叫倒地。
剩下那个戴斗篷的还想跑,苏牧阳已经飞身上前,剑柄猛击后脑。一声闷响,人直接趴下。
战斗结束。
甲喘口气:“干净利落。”
“别松劲。”苏牧阳蹲下检查俘虏,从腰间摸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轮形标记。“这不是普通哨兵。”
甲凑近看:“金霸天的人?”
“影卫。”苏牧阳翻起俘虏衣领,内层有一圈细小墨迹,像是符文。“专门负责监视和暗杀。”
甲皱眉:“说明他们早就在盯着我们。”
“不止。”苏牧阳站起身,看向山谷深处,“他们在等我们进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轰隆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
刚才那三人倒下的位置附近,一块石壁正在缓缓闭合,原本的小路被彻底封死。地面也开始震动,几处泥土塌陷,露出底下深坑,里面插满带锈的尖桩。
“触发机关了。”甲低声说。
“连锁反应。”苏牧阳环顾四周,“整个区域都是陷阱阵。”
他抬头看天。雾气渐散,阳光斜照下来。一群飞鸟从东北方向惊起,扑棱棱飞向高空。
“那边。”苏牧阳指过去,“湿地区域,泥沼多,不适合设机关。”
“可那地方难走。”甲看着脚下,“全是烂泥和倒木。”
“正因为难走,才安全。”苏牧阳迈步向前,“走吧。”
两人改道东北角,踩着倒下的树干和凸出的石墩跳跃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甲走在后面,用刀尖试探前方泥地。
中途一次差点踩空,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苏牧阳一把拽住他后领,把他拉回来。下面是一片泥潭,表面浮着枯叶,底下黑水冒泡。
“谢了。”甲拍拍胸口。
“下次小心点。”苏牧阳继续往前。
终于抵达一处半塌的石墙外。墙体由青石垒成,部分倒塌,露出里面的夯土结构。墙内隐约有人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到了。”甲低声说。
苏牧阳伏在墙根,掏出炭笔,在袖口布帛上快速画出外围地形。他标出三处陷阱区,两个通风口位置,还画了一条建议突击路线。
“你留在这儿。”他对甲说,“警戒后方,防备援兵。”
“你要进去?”甲问。
“不进去。”苏牧阳摇头,“往前二十步,看清门禁结构就回。”
甲点头:“记住,三声短哨集结,两长一短撤退。神雕在天上看着。”
“明白。”苏牧阳收起布帛,握紧玄铁重剑,贴着墙根往前挪。
十步,十五步,十九步。
前方出现一道铁门,嵌在山体中,门框上有机关槽痕。门口两侧各有一个岗哨位,此刻空着,但地面有新鲜脚印。
苏牧阳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门框边缘。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像是刚有人碰过。
他正要抬头观察门顶结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甲的脚步。
也不是鸟叫。
是布料摩擦石头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一个黑影站在五步外,手里拿着一把短弩,箭头对准他的胸口。
那人没戴斗篷,脸上涂着灰泥,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得像冰。
苏牧阳没动。
黑影也没动。
两人隔着不到六步,谁都没有先开口。
苏牧阳的手慢慢移向剑柄。
黑影的拇指轻轻搭在弩机上。
空气绷紧。
黑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以为……没人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