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盘腿坐着,手按在丹田位置,呼吸缓慢。他刚闭眼没多久,神雕忽然低鸣一声,翅膀扇了扇。
他睁开眼,天边刚泛白,晨风带着露水味吹过来。远处林子边缘有两个人影走来,一高一矮,步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是杨过和小龙女。
他想站起来,可右腿一用力就发麻,左肩的伤口也跟着抽了一下。他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动作僵硬。
杨过走到他面前停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小龙女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他缠着布条的手上。
“师父……师母。”苏牧阳开口,声音有点哑,“你们怎么来了?”
杨过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来看看你还能不能站稳。”
这一拍不重,但苏牧阳差点晃了一下。他咬牙站住,点头:“能。”
“我知道你能。”杨过说,“所以今天来,是跟你说一声——我们要走了。”
苏牧阳愣住:“走?去哪?”
“四海为家。”杨过笑了笑,“江湖太平了点,我们也该歇歇了。”
苏牧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是因为我不够强吗?是不是我还没到能让你们放心离开的地步?”
杨过摇头:“正相反。你已经比我当年还稳。”
“可……”苏牧阳声音低下去,“金霸天才死,幽冥会虽散,但李家屯的事还没完,郭府的孩子也没找回来。这时候走,会不会太早?”
杨过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弱才留下?错了。我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你能不能一个人扛起这些事。”
他顿了顿:“现在我知道了,你能。”
苏牧阳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人塞了块石头。他不想让他们走,但他说不出理由。
小龙女轻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练剑摔倒的事吗?那天雪很大,你摔破了膝盖,哭都没哭,爬起来继续练。”
苏牧阳点头:“记得。”
“师父把你背回房里,你问他,为什么要学这么难的功夫。”小龙女望着他,“他说——等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敢一个人站在风口。”
苏牧阳喉咙动了动,眼眶发热。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他说。
“现在,风口到了。”杨过说,“我不想再替你挡风了。我想看你迎着风走。”
苏牧阳低下头,手指抠进掌心。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一段。”他说,“或者你们留下,我出去处理剩下的事,办完了就回来。”
杨过笑了:“你这是在逃避。”
“不是。”苏牧阳抬头,“我只是……还不习惯没有你们在身边。”
“那就习惯。”杨过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这是我年轻时候戴的。那时候我也怕,怕一个人闯江湖,怕走错路。后来我发现,只要这块玉还在身上,我就没真的迷路。”
苏牧阳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上来。玉佩很旧,边角都磨圆了,上面刻着一个“过”字。
“不用天天戴着。”杨过说,“但每次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摸一摸它。它会告诉你,你是从哪来的。”
苏牧阳双手捧着玉佩,像是接住了什么极重的东西。
“我不说‘保重’。”杨过看着他,“也不说‘珍重’。我要说——期待再聚。”
“到那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更稳、更强的苏牧阳。”他顿了顿,“你要替我去看看那些我没走完的路。”
小龙女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她说的是苏牧阳。
苏牧阳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她松开手,转身走向杨过。两人并肩站着,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
“我们走了。”杨过说。
苏牧阳站在原地,没动。
他们一步步往前走,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安静。走到林子边上时,杨过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牧阳抬起手,也点头。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里,像两滴水融进河里。
苏牧阳还是没动。
神雕飞下来,落在他肩上,翅膀轻轻搭着他。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指腹摩挲着那个“过”字。玉佩很旧,但很干净,像是经常被人擦拭。
他想起第一次见杨过时的样子。那天他刚穿越过来,一身现代衣服,站在古墓门口瑟瑟发抖。杨过穿着青衫,手里拎着酒壶,看了他一眼就说:“这小子,有意思。”
后来他成了徒弟,挨打最多,吃饭最晚,练剑最久。可每次他想放弃的时候,杨过都会出现在背后,说一句:“再来一遍。”
他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今天。
他把玉佩收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神雕突然展翅,飞上半空,在头顶盘旋一圈,又落回来。
苏牧阳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脚。右腿还是麻,左肩也疼,但他能站稳了。
他转身准备回去,刚迈出一步,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声。
是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他回头。
林子里没人。
但地上有一串脚印,两个并排的,通向远方。
他盯着那脚印看了一会儿,抬脚踩了上去。
脚印刚好合得上他的鞋底大小。
他没再往前走,而是原地站定,抬头看天。
天亮了。
阳光照在他脸上,暖的。
神雕站在他肩上,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