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棺炸裂的余波尚未平息,碎石与朽木如雨点般砸落,烟尘弥漫。然而,比这物理冲击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自爆炸中心冲天而起、浓郁如墨的黑红色邪气!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空中扭曲盘旋,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与嘶吼的藤蔓虚影在其中沉浮翻滚,散发出滔天的怨毒与对生灵精元的贪婪渴望!
“小心那股邪气!”玄尘子须发皆张,拂尘疾挥,一道清光屏障试图阻挡,但那邪气竟如无形之物,穿透清光,直扑而来!目标赫然是距离最近、刚刚压制下阴煞反噬、状态极差的我!
腥风扑面,那邪气未至,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与混乱疯狂的意念已先一步冲击我的脑海!左臂阴煞如同遇到了同源之物,欢呼雀跃般剧烈躁动,几乎要脱离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是罗青衣!她双手结印前推,额心蛊虫印记光华璀璨,一道凝实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光盾瞬间形成,与那扑来的黑红邪气狠狠撞在一起!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腐蚀声响起。翠绿光盾剧烈波动,黑红邪气被死死挡住,不断消磨,但罗青衣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显然抵挡得极为吃力。
“它的目标是精元血气!受伤者退后!”玄尘子急声提醒,同时脚踏罡步,口中咒言疾吐,一道道符箓虚影凭空显现,配合着罗青衣的光盾,合力将那团邪气暂时逼退。
那邪气在空中翻滚嘶鸣,似乎意识到眼前的硬骨头不好啃,猛地调转方向,如同有智慧般,避开玄尘子和罗青衣,扑向另一边正在照顾伤员、气息相对微弱的云梦谣和金万贯!
“云姑娘小心!”林闻枢眼疾手快,一把将云梦谣拉开,同时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火把全力掷向邪气。
火焰穿过邪气,竟如同穿过幻影,毫无作用!那邪气丝毫不停,眼看就要将惊骇欲绝的金万贯吞没!
“敕!”陆知简咬牙,将手中那柄泛着白光的短尺猛地插在身前地面,尺身符文大亮,形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墙,险之又险地挡住了邪气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耽搁,萧断岳怒吼着冲上前,他没有什么法术,全靠一身悍勇血气,竟张开双臂,试图用身体去阻挡!那邪气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如遭雷击,浑身剧颤,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黑红色纹路,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半步不退!
“老萧!”我心中大急,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左臂剧痛,再次催动“墟”之力,一道微弱的、带着分解气息的波动扫向那团邪气。
许是感受到“墟”之力的威胁,那邪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不甘的嘶鸣,猛地放弃了攻击,如同潮水般向后缩去,并未消散,而是重新凝聚成一团,悬浮在之前悬棺所在位置的上空,缓缓旋转,虎视眈眈,仿佛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洞窟内暂时恢复了某种危险的平衡。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团邪气蕴含的能量远超之前的所有攻击,而且似乎拥有某种初生的、恶毒的意志。
“它…它是什么东西?”金万贯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声音带着哭腔。
“是那玉琮和诡尸千年滋养出的‘邪灵’,或者说,是那‘血髓藤’本体部分意识的显化!”玄尘子面色无比凝重,目光扫过那团邪气,又看向四周洞壁,“它以怨念和精元为食,无形无质,寻常物理攻击难伤,唯有至阳至正之力或特殊的能量方能克制。”
至阳至正?我们几人面面相觑,萧断岳的血气算一半,但显然不够。我的“墟”之力似乎有效,但消耗巨大且不稳定。罗青衣的生机之力能抵挡,但也极为吃力。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或者…彻底净化它的方法。”林闻枢喘息着,调整探测器对准那团邪气,屏幕上的读数混乱而强大。
就在这时,一直靠着岩壁调息的公输铭,虚弱地抬起手,指向我们之前未曾仔细打量的洞壁:“那些…壁画…刚才爆炸…好像…更清楚了…”
我们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四周洞壁。果然,之前被苔藓和尘土覆盖的壁画,在刚才爆炸气浪的冲击下,剥落了不少,露出了更多清晰的图案和色彩。
“快!查看壁画!”我立刻下令。这或许是了解此地真相、找到对付那邪气方法的关键!
众人强打精神,分散开来,借助火光和手电,仔细辨认着壁画的内容。
壁画风格古朴,带着明显的北齐特征,但描绘的内容却令人触目惊心。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群身着北齐军服的人,在一个身着华丽服饰、面容模糊(可能刻意被抹去)的“王爷”带领下,潜入这处山谷。他们发现了某种深植于地脉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藤蔓之源”。
第二幅,描绘的是那“王爷”与一群形貌古怪、披着兽皮、仿佛来自更古老时代的“异人”(其装扮与那诡尸身上的玉器风格隐隐呼应)接触,似乎在交易着什么。
第三幅,画面变得诡异。描绘的是“王爷”的士兵抓捕来的平民和战俘,被强行捆绑着,送到那发光的“藤蔓之源”前。粗壮的藤蔓刺入他们的身体,受害者面容扭曲痛苦,而他们的血肉精魄如同烟雾般被藤蔓汲取,输送回源头。而一些士兵则在一旁,用一种特殊的乐器(形似埙或笛)演奏着,似乎在引导或控制这个过程。
第四幅,描绘的是那“藤蔓之源”在汲取了大量生灵精元后,顶端竟然结出了一个模糊的、如同胎儿般的轮廓!
第五幅,画面更加骇人。那“胎儿”轮廓逐渐清晰,但它并非正常的婴儿,而是由无数藤蔓纠缠构成,心脏位置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幽光的物体——正是那件先秦玉琮!而之前那个“王爷”,则躺在一个祭台上,颅顶被切开,无数细小的根须正试图接入他的大脑,似乎想进行某种“转移”或“共生”!但画面显示,这个过程似乎出了问题,玉琮光芒紊乱,“王爷”的身体在剧烈挣扎、扭曲、干瘪!
第六幅,描绘的是仪式失败后的场景。那“王爷”化为了我们之前看到的诡尸模样,被玉琮和根须禁锢。而那个藤蔓“妖胎”也变得不稳定,被大量青铜锁链和符文封印在了地脉深处。之前出现的“异人”在壁画边缘,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加固封印的仪式,留下了那些僰人咒文石板。
最后一幅壁画,则描绘了兰陵王率领大军前来,他似乎知晓内情,并未强行攻打,而是命乐师演奏《入阵曲》,以一种奇特的音律共鸣,配合此地残留的封印,将那不稳定的“妖胎”和诡尸彻底封禁在了山腹之中,并留下了外面的白骨守卫和尸香魔芋作为双重屏障。
整组壁画看下来,一个跨越了不同时代、融合了古老巫觋之术与北齐邪法的恐怖长生实验,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以人饲藤,炼精化气,妄图借远古玉琮之力,将自身意识转移至藤蔓孕育的‘妖胎’之中,达成另类的长生…”陆知简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震撼与厌恶,“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而且,他们显然失败了,制造出了一个无法控制的怪物,就是那团邪气和…壁画上被封印的‘妖胎’!”
“那玉琮是关键!”林闻枢指着壁画中镶嵌在妖胎心脏位置的玉琮,“它似乎是整个仪式的能量核心和稳定器,但也在仪式失败后,变成了禁锢那诡尸和部分邪灵的枷锁。我们刚才打破了玉琮,等于…释放了一部分被禁锢的邪灵!”
玄尘子目光锐利,指向最后一幅壁画中,兰陵王乐师演奏时,音律与地脉、封印产生共鸣的几个关键节点:“看这里!《入阵曲》不仅是钥匙,也是封印的一部分!它能引动此地残留的正气与龙脉之力,克制那邪物!还有…这些符文,”
他指着壁画中“异人”加固封印时留下的那些类似僰文的符号,“这些符号,与外面石板上的同源,它们能引导和稳定某种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团悬浮的、虎视眈眈的黑红邪气,以及探测器显示的、来自地底更深处的、更强的能量源——那被封印的“妖胎”本体!
我们不仅释放了部分邪灵,还可能动摇了整个封印!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刚开始!而那《兰陵王入阵曲》和这些古老的符文,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