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深处传来的灼热腥风和低沉轰鸣,如同地狱的呼吸,冲击着我们的感官。那人工开凿的轨道和散落的物资碎片,无疑指明了“幽阙”在此活动的痕迹。这条裂渊,很可能直通他们“钉龙”的核心区域。
“下,还是不下?”萧断岳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他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对前路的审慎。
玉矶子老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下面煞气冲天,定是那帮妖人的老巢!我们这么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在上面另寻他路为妙!”
金万贯看着那深不见底、泛着暗红光芒的裂渊,也是两股战战,但他看了看昏迷的玄尘子,又看了看我们,最终哭丧着脸道:“萧大哥,林哥,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我,我跟着!”
我凝视着那幽深的裂口,左臂那沉寂的阴煞气息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仿佛与下方的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这感觉让我不安,却也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捷径。在危机四伏的峡谷表面盲目寻找,不仅效率低下,而且随时可能遭遇石壁诡影或其他未知凶物。
“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这可能是最快找到‘钉龙’核心的方法。小心些,未必没有机会。”
萧断岳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走到裂渊边缘,仔细检查那些轨道和岩壁。很快,他在轨道旁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发现了一道几乎与岩石同色的、锈迹斑斑的铁梯!这铁梯紧贴着岩壁,一路向下延伸,没入暗红的光芒中,显然是“幽阙”人员上下使用的。
铁梯看起来年代不短,许多地方已经锈蚀严重,不知道能否承受我们的重量。
“我先下。”萧断岳将工兵铲背在身后,双手抓住铁梯上端,用力试了试牢固程度,发出“嘎吱”的声响,但并未断裂。他不再耽搁,率先沿着铁梯,向下攀爬。
“金万贯,你跟着萧大哥,注意照应。玉矶子道长,你跟我一起,护着道长下去。”我迅速安排。玄尘子依旧昏迷,只能用绳索将他连同担架小心地固定在铁梯上,由我们上下接应,缓慢放下。
金万贯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此刻不能退缩,咬紧牙关,跟着萧断岳爬了下去。我和玉矶子则一上一下,护着玄尘子的担架,开始这危险的下降。
一踏上铁梯,那从地底涌上的灼热气流更加明显,带着浓烈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怪味,熏得人头晕眼花。铁梯冰冷粗糙,许多踏脚处已经变形甚至缺失,必须万分小心。下方那暗红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将我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岩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下降的过程缓慢而煎熬。每下一段,都要确认铁梯是否牢固,玄尘子的担架是否稳定。玉矶子老道吓得几乎闭着眼睛,全靠本能跟着我移动。金万贯在上面不时传来紧张的提醒:“小心!这里锈得厉害!”“慢点慢点,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反光!”
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也越发稀薄浑浊。那低沉的“嗡嗡”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锻炉旁边。岩壁的颜色也从暗红逐渐变成了暗紫,甚至有些地方呈现出熔融后凝固的琉璃状光泽。
下降了约莫数十丈,我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位于裂渊中段的天然平台上。平台一侧,紧贴着岩壁,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黑黢黢的洞口,那轨道正是延伸进了这个洞口之中。洞口边缘残留着更多的搬运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刻着符文的黑色木箱碎片。
而就在平台另一侧的边缘,我们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几具身穿破烂黑袍的骸骨,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散落在地上!他们的骨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漆黑之色,仿佛被高温灼烧过,又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旁边还丢弃着一些断裂的武器和损坏的、样式古怪的工具。
“是‘幽阙’的人!”金万贯低呼,“他们……他们好像死在这里很久了!是内讧?还是……”
萧断岳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骸骨和那些工具,沉声道:“不是内讧。看骨头的颜色和这些工具的损坏程度,像是……被某种强大的能量瞬间杀死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话让我们心头一凛。连“幽阙”自己的人都死得如此诡异,这裂渊深处,到底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我们站在平台上,面前是通往未知的洞口,脚下是依旧深不见底、轰鸣不断的裂渊。那几具漆黑的骸骨,如同无声的警告,昭示着前路的凶险。
裂渊悬梯,将我们带到了地狱的门口。是进入那黑黢黢的洞口,追寻“幽阙”的踪迹?还是继续向下,探索那轰鸣和暗红光芒的源头?
无论哪个选择,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