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雾隐湖的过程沉默而压抑。来时两辆越野车,回时依旧,只是车上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物件和一份刻骨的牵挂。
南疆的群山在车窗外飞速倒退,阳光刺破云层,将山巅染成金色,却驱不散车内凝固的气氛。金万贯罕见地没有摆弄他的算盘,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断岳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数日后,他们回到了位于西南某省城的一处隐秘据点。这是金万贯早年置办下的一处产业,表面是家经营不善的土特产仓库,地下却经过改造,设施齐全,足够众人暂时落脚休整。
一安顿下来,众人便立刻行动起来,仿佛只有投入紧张的工作,才能暂时忘却那份失去同伴的钝痛。
陆知简第一时间联系了他在京城的导师和几位信得过的史学界泰斗,开始着手整理从牂牁古国带出的历史信息——主要是他凭借记忆记录下的城市布局、建筑风格、青铜器纹饰以及双王墓室的见闻。他没有提及镜影世界的诡秘,只说是发现了一处极其隐秘、保存完好的牂牁古国遗迹。即便如此,这些信息也足以在史学界掀起巨浪,关于“夜郎自大”的固有认知开始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玄尘子则闭门不出,日夜研究那枚融合了幻世镜碎片与双王执念的光珠。他尝试用各种道门秘法与之沟通,感知其内部结构。光珠能量浩瀚而稳定,但对外界的探知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它就像一颗凝固的星辰,美丽,却沉默。
公输铭和林闻枢则一头扎进了地下仓库改建的临时实验室里。公输铭调用了他所能连接的所有计算资源,结合之前在镜像世界记录下的庞大数据,开始构建空间模型,试图定位丁逍遥那断断续续的生物信号。林闻枢则负责调试和升级探测设备,尤其是对亚空间波动和异常生物电信号的捕捉灵敏度。
罗青衣负责众人的后勤与医疗,同时利用自己的渠道,暗中搜集一切关于“幻世镜”碎片以及可能涉及空间异常事件的线索。她行事缜密,滴水不漏。
萧断岳伤势未愈,但他闲不住,主动承担了据点的安保和外勤任务,每日带着几个金万贯信得过的伙计,将仓库内外排查得滴水不漏,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和力量都发泄在这些具体的事务上。
金万贯则动用了他的所有人脉和金钱,开始大规模采购公输铭和林闻枢列出的各种精密电子元件、稀有金属以及能源设备。花钱如流水,但他这次却罕见地没有抱怨,只是咬着牙,将一张张单据拍在桌上,对负责采购的伙计吼道:“买!最好的!最快的!钱不是问题!”
时间一天天过去。据点内的气氛忙碌而凝重。
陆知简那边进展相对顺利,学术界的反馈越来越积极,甚至已经有官方背景的考古机构开始与他接触,这为将来公开牂牁历史铺平了道路。
玄尘子对光珠的研究依旧没有突破性进展,但他确定了一点:这光珠内部蕴含着极其精纯且等级极高的空间能量,若能引导,或许真能撕裂空间。
而公输铭和林闻枢的工作则遇到了巨大的瓶颈。
“信号太微弱了,而且……不在常规三维坐标内。”公输铭眼中白光疲惫地闪烁着,指着全息投影上那片不断扭曲、无法定位的灰色区域,“我们现有的理论和设备,无法精确描述他可能存在的‘位置’。那更像是一种……概率云,存在于现实与虚无的边界。”
林闻枢补充道:“而且信号出现毫无规律,有时连续几个小时能捕捉到微弱的脉冲,有时几天都毫无动静。就像……他的存在状态极不稳定。”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他们知道丁逍遥可能还“在”,却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如何抵达。
这天夜里,众人在仓库地下室的简易会议室里汇总情况。气氛有些沉闷。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萧断岳忍不住打破沉默,声音沙哑。
公输铭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有一个理论上的方法……需要巨大的能量,一个精确的空间道标,以及……一个能够承受空间撕扯的‘载体’。”
他看向玄尘子面前那枚光珠:“能量和道标,或许它可以提供一部分。但载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血肉之躯,几乎不可能在未稳定的空间通道中存活。”
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这意味着,即便他们找到了方法,也无法亲自去往丁逍遥可能存在的那个“夹缝”。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伙计匆匆推门而入,在金万贯耳边低语了几句。
金万贯脸色微变,挥退了伙计,看向众人,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刚收到的消息,有几股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打听我们这次南疆之行的细节,尤其是……关于雾隐湖和可能出现的‘古物’。”
众人心头一凛。他们此行虽然隐秘,但毕竟动用了一些资源,难免留下蛛丝马迹。
“是冲着光珠来的?还是牂牁古国的秘密?”陆知简推了推眼镜。
“都有可能。”罗青衣眼神冰冷,“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心‘下棋’。”
残局未定,新的棋手似乎已经悄然入场。在寻找丁逍遥的同时,他们还必须应对来自暗处的窥伺与威胁。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