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谷地中飘散着刺鼻的硝烟味,方才的爆炸在高原苍茫的景色中撕开了一个丑陋的伤口。我们站在山腰,沉默地注视着那片死寂,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取代。
陆知简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星引罗盘上那道细微的裂纹,指尖轻轻拂过,面色凝重:“晶石受损,罗盘的稳定性可能会受影响。”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力量?”金万贯心有余悸,望着那片已然化为焦土的迷阵,“那些石头……怎么会爆炸?”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米尔老向导,此刻佝偻着身子,用塔吉克语低声念叨着什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罗青衣为他重新包扎了手臂的擦伤,轻声向我们翻译:“他说……那是‘星怒’,是亵渎星辰之地的惩罚。”
公输铭试图修复他那些几乎报废的仪器,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彻底完了,强磁脉冲加上爆炸的冲击……我们现在真的只能靠……这个了。”他的目光落在陆知简手中的罗盘上。
萧断岳清点着我们剩余的物资,情况不容乐观:“食物和水还能支撑几天,但装备损失很大。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尽快决定下一步去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陆知简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将星引罗盘平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上。阳光照射在罗盘古旧的青铜表面上,折射出幽深的光泽。那七块环绕的晶石,除了那道裂纹的,其余六块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流转。
“根据我在传承中获得的信息,以及这些卷轴的记载,”陆知简展开从地下石室带出的古老卷轴,上面的星图与罗盘相互呼应,“星棺并非终点,而是一个……路标,或者说,一个观测节点。真正的秘密,藏在星图指引的最终之地。”
他伸出食指,轻轻拨动罗盘中央那根悬浮的磁针。磁针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嗡鸣,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微微向下倾斜。
“这个方向……”林闻枢眯起眼,手搭凉棚望向远方,“而且指针下倾,意思是……在地下?”
“不止如此,”陆知简调整着罗盘边缘几个可以转动的星宿刻度环,随着他的动作,罗盘中心区域投射出一片微缩的、由光线构成的全息星图——这并非科幻,而是一种利用晶石折射与金属反光形成的古老光学技巧,星图虽然模糊,却足以辨认,“需要将星图与实地地貌对应。你们看,罗盘指向的星宿分野,结合我们所在的位置……”
玄尘子俯身细看,拂尘轻摆,指着星图中几颗异常明亮的星点:“天机示现,贪狼移位,破军暗隐。此象主征伐,亦藏生机。路径大凶,然非绝路。”
云梦谣怀中的蛊虫此刻异常安静,她感知了片刻,轻声道:“那边的‘灵’很混乱,很古老……它们在害怕,也在期待。”她所指的方向,与罗盘指引不谋而合。
线索汇聚,方向已然明确。
“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我打破沉默,“刚才的动静太大,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人。必须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下一个地点。”
做出决定后,我们迅速行动起来。萧断岳和金万贯负责在前探路,利用残存的指南针和陆知简的星图定位,艰难地在帕米尔高原复杂的地形中开辟路径。林闻枢则负责断后,时刻警惕着可能的追踪。
罗青衣照顾着体力不支的阿米尔老向导,老人的血统和知识或许在未来还能起到关键作用。公输铭虽然设备尽毁,但他凭借对结构和机关的敏锐直觉,多次提前预警了潜在的危险,比如松动的岩层和隐蔽的裂缝。
路途异常艰辛。高原反应持续折磨着每一个人,强烈的紫外线灼烤着皮肤,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更麻烦的是,越往东南方向走,环境的磁异常现象就越发明显。普通的指南针完全失灵,连手表都走时不稳,我们完全依赖陆知简对星引罗盘的解读和玄尘子对天象的观测来校正方向。
途中,我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人工开凿的阶梯,早已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却坚定地延伸向地底。阶梯两侧的岩壁上,隐约可见与星棺上同源的刻痕。
“是这里了。”陆知简对比着罗盘和星图,语气肯定。罗盘上的指针此刻几乎垂直向下,微微颤动着。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被巨石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明显是长期使用的痕迹。巨石上刻着一副简化的星图,与星引罗盘中心投射出的影像某个局部完美契合。
“需要钥匙,或者……密码。”公输铭仔细检查着巨石与洞口的接缝,“结构非常精妙,强行破坏可能会触发毁灭性的机关。”
陆知简再次举起罗盘,调整星宿刻度,将罗盘中心那幅微缩星图与巨石上的刻痕进行比对、校准。当某个特定星宿的光点与巨石上对应的凹槽完全重合时,他小心翼翼地将罗盘嵌入其中。
“咔哒。”
一声轻响,巨石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沉闷声音。紧接着,这块重达数吨的巨石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幽深、向下的甬道,一股混合着尘土与古老气息的冷风从中涌出。
星引罗盘自动弹回陆知简手中。他取下罗盘,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路,找到了。”
新的征途,在这片亘古的星空下,于这条未知的甬道前,再次开启。门后等待着我们的,是更深沉的秘密,还是更致命的危机?答案,就在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