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这是何意?!”
望向被骑兵堵住的县衙大门,赵首里脸色很难看。
“赵大人是在质问本官吗?”林安平淡淡开口,“何意?本官今夜审案。”
“审乐运坊强占他人民居,殴打无辜少女一案!”
“审乐运坊借赌敲诈勒索百姓房产地产之案!”
“审李大才失踪之案!”
林安平声音严厉,一连串说完,径直走向大堂,在众人目光中坐到公案之后。
从怀里取出御赐金牌,重重放到案面上。
“本官审不审得?!”
话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凌冽的目光看向的却是赵首里。
“说不定,等会还要审审赵大人贪墨之案,”林安平拿起案上惊堂木,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当然,赵大人也可以现在就与本官交代。”
“林大人,下官不知大人何出此言,更不知道,”赵首里顿了一下,”为何大人一来泽陵县就为难下官?”
“下官自认没有得罪过大人。”
“赵大人属实想多了,你得不得罪本官,本官也不是那种夹私报复之人,”林安平将惊堂木放下,“你得罪的是百姓,无辜的百姓。”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赵大人,百姓被赌坊诈走房契地契的时候,身为父母官的你,可曾想到过为百姓做主?”
“林大人,”赵首里沉着脸,“百姓恶赌,乃下官为孚?自行不端,得其恶果,与本官何干?!”
林安平笑了,只不过是冷笑,“赵大人身为朝廷官员,连汉华律都不知?”
说罢,起身,双手撑在公案之上,双眼直视赵首里。
“那本官就带你重温一遍!”
“汉华律!博戏令;京都博戏者杖五十,有官参与者,一罢其官,再犯抄其家产,流放南地...”
“民间博戏者,没收钱财,杖二十,再犯者,充其苦窑....”
“赵大人可清楚了没?”林安平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清冷,“你也不用说,律法虽如此,京都的永胜坊不还开的好好的,真好好的吗?”
“你身为一方县令,不对开设赌坊予以阻止,反而睁只眼闭只眼,你可别说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拿到...”
“林大人,下官尽忠职守,无凭无据污蔑朝廷命官,下官若是告到皇上那里...”
“无凭无据吗?”林安平再度发笑,“魏季、把证据拿给他看!”
魏季从怀里掏出账本,双手撑开放在赵首里眼前,后者只是瞥了两眼,依旧不在乎的嘴脸。
“这也算证据,那下官回头找个空白账本,写林大人来泽陵之后向下官索要金银,递到皇上那里,是不是也能算作证据?”
林安平凝着眉头,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挥了挥手,让魏季退至一旁,朝大堂外看了几眼,耗子菜鸡该回来了。
安静没有几息,衙门院内便传来了动静,接着耗子菜鸡押着赵班头进了大堂。
赵班头一进大堂便看见钦差大人坐在堂上,自己三叔站在堂下神色难看,瞬间便跪到了地上。
“钦差大老爷!小的冤枉啊!”赵班头嚎的那叫一个响,“小的贪墨银两都是三叔指使授意的啊!”
眼泪鼻涕下的那叫一个快,叫冤之后又扭头看向赵首里。
“三叔啊...你咋还站着呢?快跪下求钦差老爷原谅啊!”赵班头这叫一个委屈,“我当初不想来,你偏要我来,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我就跟爹说过,三叔打小就不靠谱...”
赵班头的爹是家中老大,别看赵班头是赵首里侄子,年岁也就与赵首里差个一两岁而已、
“住口!孽障!”赵首里被侄子气的肝疼,“你鬼叫什么!”
“三叔啊...都这个时候别硬撑了,我都与这两个官爷交代完了..”
赵首里感觉头有点昏,身子晃了几下,要不是主簿上前扶着,估摸一头都摔在地上。
“爷、俺回来了!”魏飞的声音也在外响起,“李大才也来了。”
“李大才参见大人。”李大才进了大堂,冷冷瞥了赵首里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物,“启禀大人,这是赵首里收到的密信,京都永胜赌坊送来的。”
“让赵首里对泽陵开赌坊行方便之举,还有送的金银数目....”
这下主簿也扶不住赵首里了,连带他自己都瘫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赵首里,你还有何话要说?还要如何狡辩?”
林安平愤然走下公案,站在赵首里的面前。
“所有案子的源头皆为你,皆因你这个父母官不作为,贪墨!疏职!纵恶!”
“你才上任几天?”
“你来上任的时候,菜市口严家父子的血还没干吧?”
赵首里被侄子扶着坐在地上,不再开口反驳林安平,表情有些呆滞,眼中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三啊..咱兄弟三个就属你最聪明,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做官。”
“是啊..等你做了官,两个哥哥你不用管了,能拉小辈一把就成。”
赵首里考了功名,进了吏部,吏部小司一当就是数年,终于盼来了任命,别看只是个县令,也惹得其他吏部小司羡慕不已。
临行前,赵首里去了国丈府,感谢国丈出手给了他这个机会。
“赵首里,好好做你的县令,将来太子登基后,定会调你回京都任职....”
坐在地上好半晌,赵首里这才缓缓抬头看向林安平,忽然笑了。
“林大人,下官若不死,来日再相逢,定好好与你讨论一番。”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背后是国丈,国丈的背后是太子,将来坐在龙椅的那位。
先前他只知乐运坊是永胜赌坊的分店,但种种迹象来看,永胜赌坊的背后之人,说不定也是只手遮天之人。
他赵首里不会死的。
林安平冲一个衙役招了招手,衙役转身捧着厚厚一叠状纸过来。
“本官在后堂就发现了这些状纸,你还为自己感到冤屈?这么多案子,你一件未审未判,与本官日后讨论?希望你的脑袋到时候还在。”
“来人!将赵首里一众干系之人羁押!”
...
是夜,林安平伏案,将泽陵县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写明。
他并非钦差,无权决定赵首里等人的生死,只能将此事告知秦王。
既然秦王已经参政,自然有权过问这些事。
“魏飞、”
“爷?”
“再辛苦你一趟,去往京都秦王府,我们在泽陵等你几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