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随段九河进了庙中。
余下四人还在尸体上捣鼓,耗子手里提着好几个钱袋子了。
“难怪当初老魏他们干劫道的营生,”耗子掂了掂钱袋,“这娘的来钱是真快。”
“那可不,”菜鸡麻溜解开尸体腰带,“比咱哥俩当初小偷小摸强多了。”
“你解他裤腰带干嘛!”耗子见菜鸡手上动作,忍不住皱眉。
“俺看他这裤子料子不错,”菜鸡说着就要往下褪。
耗子抬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你狗日的啥都要!”
很快,四人便进了庙,将手中钱袋放到了林安平面前。
“除了银子,以及又一张爷的画像,再没别的有用的。”
林安平接过魏季手中的画像,没有多少惊讶,对方既然敢动手,肯定也不可能轻易暴露。
“爷?”菜鸡往林安平身边蹲了蹲,“您是不是负了哪家姑娘啊?要不咋拿着你的画像,不怕天寒地冻的。”
“魏飞,把银子都收起来吧,”林安平横了菜鸡一眼,“大家都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耗子又寻了一些干柴,将火堆烧的旺一些,随后走到先前所在之处躺下。
菜鸡正野要跟着躺下,耗子转过脸瞪着他。
“你狗日的再敢对着俺蛄蛹,俺给你打断!”
“啊?”菜鸡有些茫然,“耗子哥你在说啥?啥蛄蛹?”
“滚滚滚,背对着俺...”
因为折腾了一番,众人很快便睡着,后半夜的确太平无事。
次日一大早,风雪虽未停,却比昨日小了不少,众人便离开了山神庙。
段九河重新坐到了马背,耗子菜鸡一左一右与其并行。
“段大爷,您老能教教俺们不?”
“教什么?”
“用筷子杀人于无形,多威风啊!”菜鸡满眼崇拜之色,“段大爷,您就是那传闻中的江湖高手吧。”
“呵呵..”段九河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若是你们自幼练习,你们也能成为高手。”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世高手,真正厉害的人,都离不开一个苦字。
像他一样,本是个小乞丐,被戏班子捡了,自幼便苦练飞刀,不知手皮磨掉了多少层...
后又学剑,寒冬酷暑从不间断,至今胳膊上还有曾经练剑划破的伤疤。
马车内的林安平盯着小案上的两张画像看了几眼,撩开帘子看向外面。
按照这个速度,没几日便能到泽陵县境内。
时值中午,马车停在官道边上。
林安平背靠着马车,站在雪中咬了一口手里肉干。
魏季一只胳膊搭在马背上,百无聊赖四下张望,隐约中看到不远处有个村子。
他将肉干几口塞到嘴里,走到了林安平身边。
“爷、你看那是不是一个村子?”
林安平闻言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飞雪之中,模模糊糊的村子若隐若现。
“应当是一个村子吧。”
“爷,要不属下去看看?”
“怎么?”林安平狐疑看了他一眼,“那村子有你认识的人?”
“那倒是没有,”魏季憨笑摇头,犹豫了一下开口,“属下就是想去买些酒水,但不是属下贪酒。”
魏季急忙解释,“这一路风雪还不知要到几时,属下是担心爷和段大爷的身子,弄点烈酒也能驱寒不是。”
魏季说完等着林安平开口。
林安平看向坐马车外的段九河,风雪无情肆掠那道苍老的身影。
“嗯、去吧,”林安平点头,“带上银子,不可鲁莽行事,速去速回。”
“放心吧、爷。”
魏季嘴一咧,朝魏飞要过一个钱袋,翻身上马便疾驰而去。
林安平看了两眼走到段九河身边。
“段伯,车厢内暖和些,您老进去眯一会?”
“也成,”段九河这次没有客气,昨夜连杀那么多人,身子的确有些吃不消,“老夫就不客气了。”
“您老跟晚辈不用客气,”林安平掀开帘子,“您老先凑合一下,等到了泽陵县,咱们再进城好好歇息一日。”
...
泽陵县。
自从严家父子以及恶绅被斩后,这座县城也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虽然新年已经过去几天了,但老话说的好。不出正月都是年,因此县城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
与热闹的街道相比,有一处倒是显得与新年气氛格格不入。
狭小的胡同内,一位少女搂着双腿坐在门前,任由雪花落在发丝以及身上。
原本应该水灵的双眸,却失去了神采,变的有些黯然神伤。
她身后的木门上面张贴的不是红色春联,而是两张草黄色的火纸。
门头上的“茶馆”二字仍是红色,只是此刻却透着凄凉。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方玲儿。
命运多舛四个字,此刻用在她身上毫无违和感。
就在过年前没几天,她二叔在打扫茶馆灰尘时,忽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后脑磕到桌角,没等大夫来,便一命呜呼离开了人世。
方玲儿再度成了一个没亲没故的人。
她不会经营茶馆,也无心经营茶馆,茶馆的生意也慢慢清淡了。
下巴垫着腿中间,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看一片一片雪花落在鞋上,又一片片的融化。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那个在她即将被欺负时,破门而入的身影,那个没有丝毫犹豫脱下外袍,套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方玲儿忽然起身跑进茶馆内。
自从她二叔去世以后,她便住在了茶馆里面。
进了房间,他将床边的一个包袱打开,里面那件外袍被她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
望着这件外袍愣神了一会,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不是普通人,也许注定在她这里只是一个过客。
“方玲儿!给老子滚出来!”
茶馆外忽然响起一道呼喝声,听上去十分的猖狂。
方玲儿身子一哆嗦,急忙走出了房间,想要将茶馆的门关上。
可没等走到门处,几道人影便进门拦在了她前面。
“死丫头想好了没!这房子你到底卖不卖?!爷可等的没耐心了。”
一个肚子发福,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捏着嘴边八字胡,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
卖?她怎么卖?这是二叔唯一留在世间的东西不说。
单是眼前中年男人出的价格,她也不能卖。
五两银子与抢有什么区别?
方玲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