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那天晚上，剧组在长白山脚下的一家餐厅，办了一场盛大的杀青宴。
餐厅是那种东北特色的农家院，有着宽敞的大厅和火热的炕头。外面是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屋里却温暖如春。长条桌上摆满了东北特色菜——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锅包肉、血肠、酸菜……还有一坛坛冒着热气的高粱酒。
所有人都来了。导演、演员、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道具师、场工……这三个月来,一起在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的战友们，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庆祝一番。
冯晓纲导演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他端起酒杯，环视四周，声音有些哽咽：各位，这三个月，辛苦大家了。我知道，我是个很严格、很苛刻的导演，我让大家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我也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大家的付出和坚持，我们才能拍出这样一部,对得起历史、对得起英雄的电影。
他顿了顿,眼眶红了：我在这里,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那些长眠在长津湖的英雄们,向大家,敬一杯！
干杯！
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大家开始回忆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有人说起了第一天拍摄时冻得直哆嗦的糗事,有人说起了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啃泥的经历,有人说起了半夜被冻醒裹着被子烤火的场景……每一个故事,都引来一阵阵笑声和感慨。
吴惊走到李红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这三个月,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从一个还有些青涩的年轻演员,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实力派,你做到了。
吴惊老师,这都是您教的。李红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吴惊倒了一杯酒,如果没有您,我不可能演好陆远这个角色。
别这么说。吴惊摆摆手,我只是给了你一些建议,真正把陆远演活的,是你自己。记住,演员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真诚。只要你用真心去演,观众就能感受到。
我记住了。李红星认真地点头。
段奕宏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酒:红星,来,咱们也喝一杯。
段老师。李红星连忙拿起酒杯,和你一起拍戏真的太开心了。
你把我的话都说了?段奕宏笑了,这三个月,咱们已经是兄弟了?来,喝酒!
三个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李红星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但心里却暖洋洋的。他知道,这三个月,他不仅收获了一个角色,更收获了两位亦师亦友的前辈,和一群生死与共的战友。
……
酒喝到一半,冯导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冯导。
今天,我想特别表扬几个人。冯导的声音很郑重,首先,是我们的摄影指导老张。这三个月,他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影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环境里,拍出了那些震撼人心的画面。有一次,他为了拍一个镜头,在雪地里趴了两个小时,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冻僵了。老张,你辛苦了!
摄影指导老张站起来,憨厚地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我们的美术指导老李。冯导继续说,他带着美术组的兄弟们,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搭建了那些逼真的战场布景。有一次,为了赶进度,他们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小时,累得直接睡在了雪地里。老李,谢谢你!
美术指导老李也站起来,眼眶有些红:能为这部电影出力,是我的荣幸。
还有我们的爆破组。冯导看向爆破组的师傅们,你们用精湛的技术,为我们呈现了那些震撼的爆破场面。每一次爆破,都是在用生命冒险。你们的专业和敬业,让我敬佩!
爆破组的师傅们齐刷刷地站起来,朝冯导敬了个礼。
还有……冯导的目光,落在了李红星身上,我们的主演,李红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红星身上。李红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脸有些红。
红星,你知道吗?冯导走到他面前,眼中带着欣慰和骄傲,当初选你演陆远,我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因为你太年轻了,没有足够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名气。很多人都劝我换人,但我坚持选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红星摇摇头。
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一种东西。冯导认真地说,那是一种对表演的热爱,对角色的尊重,和对电影的敬畏。我知道,只要你肯努力,你一定能演好陆远。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这三个月,你没有让我失望。你用你的真诚,你的努力,你的拼命,赋予了陆远灵魂。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演员,应该是什么样子。红星,谢谢你,也恭喜你,你成功了!
餐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李红星的眼眶红了,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冯导,谢谢大家。这三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我会永远记住,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我们一起战斗过,一起流过汗,流过泪,也一起创造了奇迹。
掌声更加热烈了。
……
杀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当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冯导拿出了一个U盘,插进了餐厅的电视上。
来,我给大家看点东西。他说。
电视屏幕亮了起来,出现的,是这三个月拍摄的花絮。
镜头里,是李红星第一次穿上志愿军棉服的样子,他站在镜子前,认真地整理着衣领,眼中满是兴奋和期待。
镜头里,是吴惊在雪地里教李红星如何表演的场景,他一遍又一遍地示范,不厌其烦。
镜头里,是段奕宏和李红星坐在篝火旁聊天的画面,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镜头里,是李红星在拍摄幽魂那场戏时,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场景,他的眼神空洞而又麻木,让人心痛。
镜头里,是李红星在拍摄最后一场戏时,拉响炸药包前的那个笑容,那个灿烂而又悲壮的笑容。
看着这些画面,所有人都沉默了。很多人的眼眶都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都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那些艰辛,那些付出,那些汗水和泪水,都化作了屏幕上那一个个鲜活的画面。
当花絮播放完毕,餐厅里响起了长久的掌声。
冯导站起来,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这三个月,为这部电影,为我们自己,干杯!
干杯!
所有人齐声高喊,声音响彻云霄。
……
杀青宴结束后,李红星和夏晚晴一起,走在长白山脚下的小路上。
夜很深了,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将雪地照得亮如白昼。寒风依旧凛冽,但两个人的心里,却是温暖的。
红星,恭喜你,杀青了。夏晚晴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嗯,终于结束了。李红星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这三个月,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是啊,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夏晚晴靠在他肩上,但这个梦,很美。
晚晴,李红星停下脚步,看着她,我答应过你,拍完这部电影,就好好陪陪你。现在,我兑现承诺了。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我想去海边。夏晚晴想了想,我想看看大海,想听听海浪的声音,想在沙滩上留下我们的脚印。
好,那我们就去海边。李红星笑了,等回北京,我们就订机票,去三亚,去看海。
真的?夏晚晴眼睛亮了。
真的。李红星认真地点头,我发誓。
夏晚晴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等你。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们走过那片曾经是战场的地方,走过那些曾经拍摄过的场景,心里都涌起一股巨大的感慨。
红星,你说,陆远如果还活着,他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夏晚晴突然问。
李红星想了想:他可能会回到大学,继续读书,然后成为一名老师,教书育人。他会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几个可爱的孩子,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那他会后悔吗?后悔自己没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不会。李红星摇摇头,因为他知道,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无数人的幸福。这种价值,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夏晚晴点点头,眼眶有些红:你说得对。英雄,从来不后悔。
……
第二天一早,剧组开始撤离。
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带走了那些在这里奋战了三个月的工作人员。片场渐渐空了下来,只剩下那些被白雪覆盖的布景,和那些散落在雪地里的道具。
李红星站在片场中央,看着眼前这片即将被拆除的战场,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不舍。
舍不得?冯导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支烟。
李红星点点头,接过烟,却没有点燃,这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是啊。冯导点燃了自己的烟,深吸一口,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拍电影,就像打仗,打完了,就要撤退。但我们留下的,是那些影像,是那些故事,是那些永远不会被遗忘的记忆。
李红星看着冯导,问道:冯导,您觉得,这部电影,能成功吗?
会的。冯导的眼神坚定,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去拍,观众就能感受到。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部战争片,更是一部关于信仰、关于牺牲、关于英雄的史诗。它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今天的和平,是用多少英雄的生命换来的。
李红星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和信心。
走吧。冯导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北京,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后期制作,宣传发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红星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冰雪覆盖的土地,然后转身,跟着冯导,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车。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片场。李红星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雪山,心里默默地说:
再见了,长白山。再见了,陆远。谢谢你,让我成长,让我蜕变。
……
回到北京后,李红星并没有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中,而是按照承诺,陪着夏晚晴去了三亚。
他们在海边住了一个星期,每天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在沙滩上散步,在海里游泳,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那一周,李红星彻底放松了下来,把这三个月积累的疲惫和压力,都释放了出来。
一个星期后,他们回到了北京。李红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
华姐给他发来了一大堆剧本和邀约,都是各大制作公司和导演发来的。他们都听说了李红星在《冰血长津湖》中的表现,都想邀请他出演新的角色。
但李红星一个都没有接。
他告诉华姐,他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沉淀一下自己。他不想为了赚钱而拍戏,他想等到真正遇到一个打动他的角色,再重新出发。
华姐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理解他的想法。她知道,李红星是个有追求的演员,他不会为了名利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