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那女孩子的几人连忙闪开。李梅用棉被把那女孩包裹住，向厨师长道：“李师傅，麻烦去给她熬碗姜汤。”
“哎。”李师傅答应着，但自己没去，而是转头吩咐一个学徒去。
熬姜汤这种事，根本用不到他这个厨师长亲自动手。
再看李梅，紧紧拥抱着那女孩：“好了，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温柔的样子，和当初开除小红时的冷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知道为啥，纪芳菲觉得这样的李梅，给人感觉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她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于是招呼那些围拢着看热闹的服务员们去干活。
她走过去试图将那女孩扶起来，至少扶到沙发上去，总坐在大门口算怎么回事。
李梅却像一个护崽的母鸡一样，一下子将纪芳菲扒拉开。
纪芳菲没防备，差点摔地上，惊呼一声：“梅姐……”
李梅这才仿佛大梦初醒，赶紧丢开那女孩来扶纪芳菲：“你没事吧？”
纪芳菲十分不解：“你干什么啊，我就是想把她扶到旁边去。”
“不好意思哈，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李梅不咋真诚的道着歉，和纪芳菲一起把那女孩拖到沙发上。
女孩在棉被的包裹下，终于缓了过来，望着李梅和纪芳菲道：“谢谢姐姐。”
纪芳菲看她的样子，今天也上不成班。于是道：“要不我先把你送宿舍吧。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上班。”
女孩谦然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已经吃了你们的饭了，怎么可以不做事？”
“没事。”李梅搂着她：“你只管好好休息。上班的事不着急。”
纪芳菲嫌她在前厅影响郁金香的形象，着急给她随便塞什么地方，只要不在大厅就行。闻言附和道：“就是，上班的事不着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休息哈。”
其实，她文化水平不高，都不知道自己胡乱在说着什么，反正能把那女孩整离大厅就行。
哪怕李梅要把她带回自己房间，纪芳菲也不管。
对于此时的纪芳菲来说，郁金香的利益高于一切。郁金香赚钱，她才有钱养孩子。
那女孩估计看出纪芳菲的目的了，顺从的点了点头。
李梅亲自扶着她，喊纪芳菲帮忙拿东西。
纪芳菲二话不说，一手琴匣，一手化妆箱，提起就往宿舍送。
琴匣还罢了，那化妆箱真重啊，少说有二三十斤。怪不得那女孩提着跑不快。纪芳菲提着跑也够呛能跑快。
宿舍还有空的，李梅特意给那女孩挑了个空房间。后头的事纪芳菲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就觉得李梅今天怪怪的。
不过这里是郁金香，李梅的地盘，上头又有神秘大老板罩着，整个藤谷县黑道、白道都不敢来捣乱。
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把李梅怎么样？
所以，纪芳菲很放心继续她的每日一巡检。楼上楼下，就连厕所都检查了一遍。
这些事她都干熟了，所以前后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干完了。然后回到前头大厅的吧台后，坐下来摆出小姐的花名册和一把算盘。
你没看错，就是传统的算盘。只不过郁金香这个算盘比世面上大部分算盘都精致。
但再精致也是算盘。而且，李梅就打得一手好算盘。
纪芳菲把李梅视为偶像，视为再造。李梅会的她肯定要学。
不过她现在算账主要还是依靠计算器。算盘才练到凤凰双展翅。离精通还远着呢。
这会儿没事，她就在吧台后头练习。
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去。只见阿珍正笑眯眯的趴在吧台上。
“有事？”纪芳菲其实不太喜欢和她们那种人有太多交流。
阿珍意有所指道：“上午来那小姑娘不错，让她跟着我混呗？”
纪芳菲把香水放回到阿珍手边：“郁金香是正规歌舞厅。”
“那我去和她说行不行？”
纪芳菲翻了她一个白眼：“嘴在你身上，和我说什么？”
阿珍拿着那瓶香水悻悻的走了。
她前脚走，刘秀花后脚就凑了过来：“纪姐，那死老婆子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
“没有。”纪芳菲对刘秀花更没有好感。
但刘秀花那脸皮比城墙还厚，根本不在乎纪芳菲的白眼，继续道：“你不知道，阿珍那个死货，心贼黑。人姑娘初夜卖八千，她才给人八百。黑心得很。你可别让她哄骗了。”
这事纪芳菲还真不知道。在郁金香，客人带小姐出去过夜，都是按双倍出台算的。比如刘秀花这种，一个小时八十的，带出去就是一个小时一百六。
当然了，这只是比喻。刘秀花这种的，连二楼都没人带她上去。她充其量就是客人吃饭时一个气氛组。
客人上楼去了，她死皮赖脸和司机搞搞暧昧。
遇上年轻的司机，人家眼皮都不夹她一下。
咱就是拿她打比方。
也别说郁金香收费黑。郁金香摆在那里，来去自由。掏钱都是自愿的，没人拿刀逼着。
自古以来，万恶淫为首，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纪芳菲自觉已经算见过钱的人，也自觉是见识过人性黑暗。但刘秀花的话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太嫩了。
八千卖身钱，只给人八百。这可比郁金香的收费黑多了。
这么一比较，刘秀花卖小红，给小红买个小灵通，简直太厚道了。因为小红那样的，撑死卖八百。一个小灵通好几百呢。
刘秀花能得二百块钱介绍费就不错了。
如此一想，她再看刘秀花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但她也懒得和刘秀花废话：“行了，你快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该上人了。打扮上档次点，别一天天抠搜的，舍不得油，也舍不得粉。少挣多少钱。”
“啥意思？”一听纪芳菲说她每天少挣很多钱，这和割刘秀花心肝脾肺肾有啥区别。她立马挤出个讨好的笑容：“纪姐，你天天跟在梅姐身边，见多识广的。你教教我呗。
等我赚了大钱，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你可拉倒吧。服务员的化妆品你都蹭，指望你回报我，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刘秀花讪讪的：“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我男人死得早。撇下俩儿子。大的八岁，小的七岁。
我婆婆儿孙多，不稀罕。给我们娘儿仨赶出来了。
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地方投靠。硬着头皮住在我娘家。我哥嫂看我们跟眼中钉一样。
要是没钱拿回去，我那俩儿子一天都活不下去。
而且，他们要读书，将来长大了还要盖房子，娶媳妇。我不多挣点，俭省点怎么办？”
这情况和纪芳菲的遭遇不说相似，简直就是加强版。纪芳菲只有一个女儿，刘秀花俩儿子呢。
这真的很难不让纪芳菲生出恻隐之心。纪芳菲再开口不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