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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苔滑,晨雾未散。

每迈出一步,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凿击。冷焰脸色苍白,额际沁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紧抿着唇,未曾发出一声呻吟,只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靠在福忠及时伸出的手臂上。

两人沉默地在密林中跋涉,身后那辆散发着恶臭的夜香车已被弃置在灌木深处,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已浸入布料纤维,若有若无地萦绕周身。这气味是屈辱的烙印,亦是生存的勋章。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林木渐疏,露出一处背靠山壁、看似荒废已久的猎户木屋。屋前杂草丛生,屋顶茅草凌乱,窗户用木板胡乱钉死,处处透着一股破败气息。

福忠并未直接上前,而是扶着冷焰在一棵大树后隐匿身形,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视着木屋周围。他拾起一枚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木屋门前三尺之地。

“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片刻沉寂后,木屋侧面一块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草皮”被轻轻顶开,一个同样穿着破烂、脸上涂着泥污的精瘦汉子钻了出来,他眼神警惕如鹰,手中握着一把上了弦的猎弩,迅速扫视四周。

福忠见状,这才搀着冷焰,从树后缓缓走出。他对着那汉子,右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拇指内扣,四指并拢微曲。

那汉子看到手势,眼中戒备稍减,但手中的猎弩并未放下,压低声音问道:“来的可是‘老掌柜’?”

「正是。」福忠声音沙哑,同样低声回应,「‘货’已送到,路上沾了‘腥气’,需借宝地‘清洗’。」

暗号对上,汉子终于彻底放松,迅速收起猎弩,快步迎上,看到福忠搀扶着的、几乎虚脱的冷焰,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并未多问,只低声道:“快请进!”

他引着两人绕到木屋后侧,挪开一堆伪装的枯枝,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入洞内,下行数步,眼前豁然开朗。这山腹竟被掏空了一部分,形成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密室。壁上嵌着几盏油灯,光线昏黄却稳定,空气流通也尚可,显然经过精心改造。室内陈设简陋,但床铺、桌椅、水缸、药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

「忠伯!您可回来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容貌清秀的女子正坐在灶前煎药,见几人进来,立刻起身,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当她看到冷焰时,明显愣了一下。

「阿芜,快来帮忙!」福忠顾不上解释,小心翼翼地将冷焰扶到铺着干净兽皮的床铺上坐下。

名叫阿芜的女子立刻收敛心神,快步上前。她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动作却沉稳利落,看到冷焰肿胀青紫的脚踝和肩头洇出的血迹,眉头微蹙,眼中并无惧色,只有医者的专注。

「这位姑娘伤得不轻,需立刻处理。」她说着,已转身从药柜中取出剪刀、银针、纱布和几个瓶罐。

「有劳姑娘。」冷焰声音虚弱,但仍保持着礼节。

阿芜轻轻剪开冷焰脚踝处的裤脚和鞋袜,那触目惊心的肿胀和扭曲角度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踝骨怕是裂了,需正骨固定。」她又检查了一下冷焰肩头的箭伤,松了口气,「箭簇无毒,伤口撕裂,好在未伤及筋骨,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即可。」

她看向冷焰,眼神带着询问和安抚:「正骨极痛,姑娘需忍着些,我这里有些麻沸散,但效果有限……」

「无妨,」冷焰打断她,额角汗珠滚落,眼神却异常平静,「直接来吧。」

阿芜眼中掠过一丝钦佩,不再多言。她让福忠和那精瘦汉子帮忙按住冷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冷焰的脚踝,触摸找准骨位。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在密室内响起。

冷焰身体猛地一颤,下唇瞬间被咬出血痕,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硬是挺着没有挣扎乱动。

阿芜动作极快,手法娴熟,迅速用准备好的杉木皮和布条将脚踝紧紧固定包扎好。接着,她又利落地处理了冷焰肩头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阿芜才抹了把额头的细汗,递过一碗温水:「姑娘意志之坚,阿芜佩服。」

「多谢。」冷焰接过水碗,声音有些沙哑,一口气将水饮尽,那股撕裂般的痛楚才稍稍缓解。

福忠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才稍稍放松,对冷焰介绍道:「殿下,此处是我们的秘密联络点之一。这位是石虎,当年暗卫营最好的斥候。」他指了指那精瘦汉子,又指向阿芜,「这是阿芜,苏嬷嬷的亲孙女,尽得苏家医术真传,是自己人。」

听到“殿下”这个称呼,石虎和阿芜虽然早有猜测,但神色依旧一震,两人立刻便要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冷焰抬手虚扶,目光扫过这处简陋却安全的容身之所,以及眼前这两位忠仆之后,心中百感交集,「非常时期,这些虚礼能省则省。如今我是逃犯,你们肯冒险收留,已是大恩。」

「殿下言重了!」石虎性格直率,激动道,「石虎这条命是苏嬷嬷和忠伯救的,先帝与皇后娘娘更是我等誓死效忠之主!能为殿下效力,是石虎的福分!」

阿芜也盈盈一拜,语气坚定:「祖母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就是殿下您的安危。阿芜虽不才,愿继承祖母遗志,追随殿下左右。」

看着这两张年轻而忠诚的面孔,冷焰心中那股被背叛和追杀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有些恩情,记在心里便好。

福忠对石虎吩咐道:「虎子,你去外面警戒,若有风吹草动,立刻发信号。」

「是!」石虎领命,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密室。

福忠又看向阿芜:「阿芜,去把煨着的肉粥端来,再找身干净的衣服给殿下换上。」

阿芜应声而去。

密室内只剩下冷焰和福忠两人。冷焰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片刻,消化着身体的痛楚和一夜之间的剧变。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福忠,」她轻声开口,「将我们目前掌握的、关于萧绝、德熙太后,乃至北狄王庭的情报,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尤其是萧绝的势力分布、性格弱点,以及……他与朝中各方势力的关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需要尽快理清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找到那颗可以撬动全局的棋子。

「老奴遵命。」福忠在冷焰床前的木墩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娓娓道来。

他的讲述条理清晰,重点分明,将胤朝顶层权力结构的脉络一点点勾勒出来:

萧绝,凭借军功和狠辣手段上位,以摄政王之姿把持朝政,但其根基并非完全稳固。朝中大致分为三派:以定北侯(已被架空)为首的部分勋贵武将,对其暴政敢怒不敢言;以丞相王文渊为首的文官集团,多为骑墙派,见风使舵;真正死心塌地追随萧绝的,主要是他一手提拔的寒门将领(如已被斩的陈猛)以及部分掌控关键部门(如京畿防卫、刑狱)的心腹。

「萧绝此人,多疑、暴戾、控制欲极强,这是他最大的弱点。」福忠精准地点评,「他因深信德熙太后编织的谎言,对先帝和元敬皇后抱有刻骨仇恨,这仇恨驱动着他,也蒙蔽着他。他看似强大,实则内心充斥着不安全感,尤其忌惮有人提及惠妃之事,更恐惧身世真相被揭露。」

冷焰默默记下,这确实是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德熙太后,」福忠语气变得凝重,「她才是隐藏在深宫中最危险的毒蛇。先帝晚年,她便已开始培植外戚势力,萧绝的崛起,背后未必没有她的推波助澜。她与北狄王庭,尤其是当今北狄王的大妃(即当年陷害元敬皇后的王女之妹)似乎有秘密往来,目的不明。她扶持萧绝,又用谎言控制他,更像是在下一盘大棋。」

「至于北狄王庭,」福忠看向冷焰,带着一丝复杂,「现任北狄王,是您的王叔,性格懦弱,耽于享乐,朝政多由大妃及其母族把持。他们当年参与构陷皇后娘娘,如今对殿下您……恐怕也并非善意。」

冷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北狄,那个她名义上的故国,早已不是她的归宿,而是另一个需要警惕和算计的对手。

「我们手中的筹码,」冷焰轻轻抚摸着贴身藏好的紫檀木盒和皮袋,「除了这‘承天’玉佩证明身份,最重要的,就是这些矿石和可能存在的矿脉图。萧绝如此紧张,此物必然关系重大。」

「殿下明鉴。」福忠点头,「依老奴看,此物或许与军备有关。胤朝近年来军械更新换代极快,尤其是铠甲兵刃,质地精良远超以往,传闻与某种新发现的独特矿藏有关。」

冷焰眼中精光一闪。若真如此,这矿脉便是萧绝维持军事优势,乃至未来可能穷兵黩武的命脉之一!截断此脉,无异于断其一臂!

就在这时,阿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走了进来。粥的香气驱散了密室内残余的异味,也唤醒了冷焰的饥肠辘辘。

她确实饿极了。从昨日午后至今,水米未进,又历经恶战、逃亡、伤痛,体力早已透支。她接过粥碗,道了声谢,便小口却迅速地吃了起来。粥熬得软烂,里面切了些肉糜和野菜,温热的口感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带来久违的暖意和力量。

换上一身虽然粗糙却干净清爽的衣服,处理了身上的污垢,冷焰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她让阿芜帮忙,将那头显眼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微卷长发,用最普通的方式盘成中原女子的发髻,脸上依旧保持着易容后的平凡样貌。

做完这一切,她才示意福忠继续。

「我们现在势单力薄,直接对抗萧绝无异于以卵击石。」冷焰冷静地分析,「必须借力打力,驱虎吞狼。」

「殿下的意思是……?」

「萧绝的敌人,不止我们。」冷焰目光幽深,「朝中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勋贵,边关那些被他打压的将领,还有……一直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北狄叛军。」

福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殿下是想……利用北狄叛军,消耗萧绝的实力?」

「不错。」冷焰摊开手掌,仿佛在凝视一幅无形的疆域图,「萧绝凭借强大的军力和精良的装备,对北狄叛军一直采取高压清剿的策略,叛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只能龟缩在漠北苦寒之地。若此时,他们能获得一次关键的补给,或者……得到一个精准的情报,比如,某支运载着重饷或军械的队伍的详细路线和时间……」

福忠倒吸一口凉气:「殿下,此举是否太过……引狼入室?北狄叛军亦非善类,若让他们坐大,恐成我胤朝心腹之患!」

「狼固然可怕,但此刻,盘踞在庙堂之上的那头猛虎,才是我们首要铲除的目标。」冷焰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况且,叛军得了补给,短期内实力增强,与萧绝狗咬狗,互相消耗,正合我意。待他们两败俱伤,才是我们出面收拾残局之时。至于北狄叛军,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失去外部压力和内部分赃不均,自有分崩离析之日。」

她看向福忠,眼神锐利如刀:「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纠结于遥远的后患,而是抓住眼前的机会,给萧绝制造最大的麻烦!唯有让朝野上下看到萧绝的无能,看到连他倚仗的军队都会失利,才能动摇他的统治根基,才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盟友和时间!」

福忠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冷焰的策略虽然兵行险着,却是在当前绝境下,最快、最有效打开局面的方法。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老奴……明白了。」他沉声道,「传递消息给北狄叛军,石虎有门路。他常年在外探查,与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知道如何安全地将消息送达。」

「好。」冷焰点头,「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谨慎,绝不能暴露我们的存在和真实意图。消息内容……就说是‘不堪萧绝暴政的义士’所提供的‘投名状’。」

「是。」福忠应下,随即又面露难色,「只是……我们并不掌握具体的军需运输路线和时间……」

冷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狡黠,她轻轻拍了拍贴身藏着的皮袋:「我们不知道,但萧绝的密探一定知道。他丢失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必然会加强矿脉区域的防卫,同时,也会加紧将已开采的矿石或制成的军械运回。只要我们盯住几个关键的矿脉区域和通往京畿的官道要隘,总能捕捉到蛛丝马迹。石虎是斥候出身,侦查盯梢,应是他的拿手好戏。」

福忠眼睛一亮:「殿下思虑周详!老奴这就去安排!」

接下来的两天,冷焰便在这处隐秘的密室中静养。阿芜的医术确实精湛,用的草药也极有效,加上冷焰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脚踝虽然还不能着力,但剧痛已消,转为酸胀。肩头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不再轻易崩裂。

她利用这段时间,不断向福忠询问朝堂细节、地理山川、风土人情,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有助于她复仇大业的知识。福忠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他数十年的阅历和洞察倾囊相授。

石虎则如同幽灵般在外活动,他利用自己建立的渠道,将冷焰“精心准备”的“投名状”——一份关于小股押运队路线(由福忠根据对萧绝行事风格和矿脉位置的了解推测而出,并经过石虎核实)的模糊情报,通过几道中间人,辗转送到了北狄叛军一个外围头目手中。

同时,他也带回了外界的消息。

正如冷焰所料,胤都全城戒严了三日,缇骑四处,人心惶惶。萧绝以搜查刺客为名,大肆逮捕了一批平日与他政见不合或稍有怠慢的官员,抄家灭族者不在少数,其暴戾之名更甚。朝野上下,噤若寒蝉,但暗地里的怨愤,却在无声地积聚。

关于“刺客”的传闻也愈演愈烈,有的说是北狄派来的死士,有的说是朝中忠臣之后前来复仇,更有离奇的,说是当年枉死的冤魂索命……种种流言,为冷焰的脱逃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也无形中削弱了萧绝“天命所归”的光环。

第三天傍晚,石虎带回来一个确切的消息。

「殿下,忠伯!成了!」石虎难掩兴奋,压低声音道,「北边传来消息,三日前,一支从黑山矿脉出发,押运着新铸兵刃前往西大营的队伍,在落鹰峡遭遇北狄叛军伏击!护送的两百精兵全军覆没,所有兵刃辎重被劫掠一空!」

密室内瞬间一静。

福忠和阿芜都看向冷焰,眼中充满了震撼。虽然这是他们一手推动的结果,但当消息真的传来,还是感到一阵心悸。这位年轻的公主,手段之精准狠辣,心思之缜密深远,远超他们的想象。

冷焰脸上并无喜色,只是眼神越发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萧绝有何反应?」

石虎嘿然一笑,带着几分快意:「暴跳如雷!听说在朝会上当场拔剑劈碎了龙案,将兵部侍郎下狱问罪,并下令彻查内部,看是谁走漏了风声!如今他麾下那些将领,人人自危!」

「很好。」冷焰轻轻吐出两个字。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次成功的伏击,损失的不过是一批兵刃,但对萧绝威望的打击,以及对内部信任的撕裂,却是无形而巨大的。

「这只是开始。」她望向密室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土层,看到那座遥远的、压抑的皇城,「萧绝,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就在此时,密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有特定节奏的鸟鸣声——是石虎设置的警戒暗号!

石虎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如同猎豹般窜到洞口,侧耳倾听片刻,回头低声道:「有人靠近!不是我们的人!数量不多,但脚步沉稳,是高手!」

密室内气氛瞬间紧绷!

福忠第一时间挡在冷焰床前,袖中滑出短刃。阿芜也迅速将药柜旁的一根捣药杵握在手中,眼神警惕。

冷焰的心猛地一沉。此地如此隐秘,怎么会被人找到?是萧绝的暗卫,还是……德熙太后的人?

脚步声在洞口外停下,一个低沉而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故人来访,欲与‘承天’之主,谈一笔交易。不知主人,可愿一见?」

「承天」二字入耳,冷焰瞳孔骤缩!

对方不仅找到了这里,更一口道破了她最大的秘密!

福忠也是脸色剧变,与冷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

来者,是敌是友?

冷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福忠微微颔首。

福忠会意,沉声向外问道:「门外是哪位故人?既是交易,总该亮明身份,以示诚意。」

外面沉默了片刻,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老夫,姓韩,单名一个‘奎’字。奉太后懿旨,特来拜会……公主殿下。」

韩奎!

福忠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冷焰捕捉到了福忠的异常,低声问道:「此人是谁?」

福忠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韩奎……是先帝时期,暗卫营的……创立者,也是第一任统领,更是……德熙太后最为倚重的……影子。」

德熙太后的影子,找到了先帝嫡女的藏身之所!

危机,以另一种更诡异、更莫测的方式,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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