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夫妻两人对着煜唐瑁跪下,嘴里告罪着是他们管家不严,以至于防护出现漏洞,祈求原谅。
谢澜心中一沉,乌珠公主的惨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煜和博罗国表面的和谐可能维系不下去。
意味着南境将会动荡。
也意味着朱定公侯这个向着煜高宗的能臣不得不被处理,煜高宗身旁的助力再减一层。
他将眼神放在煜唐瑁的身上,这个死了老婆和孩子的男人失魂落魄,双眼无神。
他确实表现得很难过,也确实伤心,双眼的泪抑制不住。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这是一个悲伤不已且带着压抑的愤怒的男人。
可,就是太过完美,谢澜心中不得不提高万分的警惕。
“二哥......”,只一声,煜星逸便知道谢澜要说什么,他努力努嘴,谢澜选择收声。
“母妃,大嫂,咱们先到旁边坐坐,喝杯茶。”
这地儿,并非是什么好地,看得人瘆得慌,也心闷,当然,这话东方明珠未曾说出来,但几人都明白。
他叫的并非只有安宁王妃他们,还有东方王府的两位主子。
不少心善看不过去的夫人小姐纷纷转头离开,留下的人除了汉子,也就那些个胆大的妇人。
谢澜和煜星逸没有离开,他们站在人群的外围,亲眼看到了朱定公侯夫妻两人是怎么道歉,又看到了一批下人被处理。
如此不算,这事儿还闹到了京兆府,本就属于命案,是要追查清楚。
谢澜隐隐之中感应到,只到京兆府,怕是还没完。
尸体,京兆府的人搬走,还有昏迷的江鸳儿也被他们带走。
期间,煜唐瑁一言未发,离开的时候,谁都没有给到眼神,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场寿宴,本应当顺顺利利结束,在尾声时却发生了惨案,原本是喜事,如今倒是成了丧事,不免令人唏嘘。
回府的马车上,谢澜和煜星逸两人一辆马车,东方明珠去陪着他娘亲和大嫂去。
遇到这种事情,两人不免有些受惊吓,他作为一个哥儿,胆子也更大些,去安抚安抚。
起先谢澜和煜星逸也想着同安宁王妃他们一辆马车,可惜被安宁王妃拒绝。
“行了,你们母妃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们自个一辆马车吧,清儿,咱们上车。”
世子妃带着已然睡在嬷嬷怀中的煜轩辕上车,留下谢澜和煜星逸两人面面相觑。
如今在马车上,两人也各自想着事情,本该讨论今日之事,但却一个都未出声。
谢澜是在思考,若今日之事不是内宅斗争,而是有意谋划,目的是什么?
是同朱定公侯有仇,要除掉他?还是说想要引起大煜同博罗国之间的仇怨,使得南境那边动荡不安。
可,如此也是得不偿失,煜唐瑁在这中间除了除掉一个听煜高宗的话的宗亲,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处。
反倒存在坏处,失去了乌珠公主,同博罗大王子结怨,失去了博罗国的助力。
想不出所以然,谢澜出现了荒谬的想法,难不成当真是内宅斗争,不关煜唐瑁之事,只是江鸳儿因为妒忌做出的事?
他猛然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自己的脑瓜子。
“怎么,弟夫,想到事情破绽的地了?”
马车上总算出现了声音,但这问题却注定让煜星逸失望。
“没有,想不通,二哥你呢?”
谢澜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脑瓜子,转头盯着煜星逸,搭配上马车偶尔的摇晃,像个随时要倒却不倒的不倒翁。
将眉心皱成川字的男人摇头。
“乌珠公主落水一尸两命的事儿,确实疑点重重,她们是怎么到的内院,又是怎么落的水,落水上来之后,为何又处理了两个丫鬟?”
煜星逸方才就是在盘这个,他没有深入去想这事儿对大煜发展局势有什么样的推动,他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事,想得更多的是真相。
“也许,一切都要江鸳儿清醒之后,看看这人嘴里的故事又是如何。”
谢澜感叹一声之后,马车内便又再度失声,没有声音传出。
路程不算长,天边出现晚霞,太阳落山,不见光晕时,他们回到了安宁王府。
一进大门,两人便被安宁王和世子请到了书房。
消息传得很快,在封都的两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叫谢澜他们过来,也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细节。
谢澜在书房里头又待上半个时辰,书房大门这才打开。
将所看到的,能说的,谢澜都说了一遍,包括且不限于煜唐瑁的两幅面孔。
以及,他对事件影响的大概猜测!
至于事情后续发展,安宁王和世子他们手下的人以及手上的权,比他这个光靠着自己想的权威万倍。
事情发生,南境必定会动荡,谢澜担心煜星宸,他人还在南境。
从书房离开后,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又让人研墨给南境的煜星宸去了封信。
十万加急的那种,他只希望尽快将封都的事情传递给还身处在第一道防线内的夫郎。
——
封都唐王府,煜唐瑁在未点灯的书房之内,低着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书房门从外头缓缓打开,带来了外头灯笼的光。
“本王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你是想人头落地!”
阴冷的声从书房内荡开,连带的杀气,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玩笑话。
只是进门的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脸,门内的煜唐瑁又不曾抬头,当下进来了谁,煜唐瑁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威胁言语并未奏效,书房内突然出现了光亮,煜唐瑁伸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长久处于黑暗中,突然见到光,只觉得刺眼,因流泪而刺痛的眼雪上加霜。
煜唐瑁拍着案桌,瞪大双眼,只想治罪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最好拉下去喂狗。
微微眯起的眼,里头的愤怒与杀意,在看到那人单薄的背影时,已然减少不少,但还未全然消失。
“马玉瑶,你想要反了是吗?”
咬牙切齿的声从背后响起,刚将火折子放下的马玉瑶转身,带着病态的脸,上头是不经意的委屈。
他干脆利落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煜唐瑁,整个人随时要晕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