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日军武冈石一的处理文件来了,削去官职,让他成为后勤马料官,清理马粪。秋田大佐命令将此事做成告示贴在县城大街小巷,以儆效尤。
“团长,从县城逃出来的老乡说,武冈石一被撸成马夫了!”侦察兵小李掀开门帘,带进一股寒气,脸上憋不住笑,“听说方面军司令部的处分令直接贴在了指挥部门口,全县的鬼子伪军都看见了!”
曹兴国正用炭火烤着冻僵的地图,闻言抬眼笑了:“撸成马夫?这处分倒是实在。”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溅起,“秋田这是想用他杀鸡儆猴,可我看呐,只会让鬼子的士气更差。”
魏奎胜背着大刀从外面进来,链环上还沾着草系——刚帮辎重队卸了草料。“马夫?那狗东西也配?”他往地上啐了口,“当初在青石崖挥指挥刀多威风,现在让他天天铲马粪,活该!”
藤本正在擦拭狙击枪,枪身映出他冷峻的侧脸:“失去尊严的士兵,比死人还没用。秋田留着他,只会让部下觉得可笑。”
县城日军后勤部的马厩里,武冈石一正穿着沾满粪水的粗布麻衣,佝偻着腰铲马粪。 曾经笔挺的呢子军服被扔进了垃圾堆,胳膊上的绷带渗着血,混合着马粪的腥臭,熏得他阵阵作呕。
“武冈‘大尉’,动作快点!”一个昔日的部下,如今的骑兵伍长,用马鞭子抽在他脚边的粪堆上,粪水溅了他一脸,“这些马可是要送往前线的,耽误了行程,你担待得起吗?”
武冈石一攥紧了手里的木铲,指节发白。想当初,这个伍长见了他要鞠躬哈腰,现在却敢用鞭子指着他的鼻子。他咬着牙没作声,把木铲插进粪堆,用力一挑,粪水又溅了自己一身。
“哈哈哈!看他那怂样!”几个伪军路过马厩,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歪戴帽子的伪军,当初被武冈石一用军靴踹过胸口,现在故意往他脚下扔了块石头,“哟,这不是武冈大尉吗?怎么改行伺候马大爷了?”
另一个伪军接口道:“人家现在可是‘马粪大尉’,比咱们这些当差的可体面多了!以后啊,咱们得好好关照一下!”
武冈石一猛地抬起头,眼里的血丝像要渗出来:“八嘎呀路!你们这些支那人……”
“啪!”那个歪戴帽子的伪军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淌血,“还敢叫我们支那人?现在你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马厩管事是个满脸横肉的军曹,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手里的皮鞭在掌心拍得啪啪响。 他当初因给武冈石一的战马喂错了草料,被狠狠抽过二十鞭子,现在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
“武冈石一,你这个混蛋!你吃的是皇军的饭,就得干皇军的活!”军曹的皮鞭突然抽在他背上,粗布麻衣瞬间裂开一道口子,“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还想着当你的大尉?”
武冈石一被打得一个趔趄,膝盖磕在马槽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死死咬着牙,不敢再顶嘴——秋田大佐说了,再敢违抗命令,就把他送去煤矿挖煤,那里的犯人没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傍晚,武冈石一蹲在马厩角落啃干硬的窝头,嘴里满是沙砾。 远处传来日军开饭的号声,香喷喷的米饭和味增汤的味道飘过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这是他当大尉时最嫌弃的伙食,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一个送草料的老兵路过,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兵曾是他的部下,在诺门坎跟着他出生入死,现在却只能装作不认识——谁要是跟一个马夫扯上关系,轻则挨骂,重则受罚。
“快点把草料卸了!磨蹭什么!”管事的军曹又在吆喝,老兵赶紧低下头,推着草料车匆匆离开,不敢再看武冈石一一眼。
武冈石一看着老兵的背影,突然把窝头狠狠摔在地上,用头撞着马槽,发出“咚咚”的闷响。悔恨、愤怒、屈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可他除了撞墙,什么也做不了。
消息传到黑虎寨,战士们笑得更欢了。 谷天贺正在教新缴获的伪军打枪,那些伪军当初大多被武冈石一欺负过,现在听说他成了马夫,一个个打枪都更有劲了。
“曹团长,这招比杀了他还解气!”一个前伪军士兵感慨道,“这狗东西以前总说咱们是贱民,现在他自己倒成了伺候牲口的,真是报应!”
曹兴国正在看从县城弄来的报纸,上面刊登着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开始败退的消息。他指着报纸对身边的人说:“武冈石一的下场,就是所有侵略者的下场。他们以为能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到头来只会摔得更惨。”
深夜,马厩里的一匹黑马开始躁动。 武冈石一被惊醒,看到这匹战马挣脱了缰绳,正用蹄子刨着地。他赶紧爬起来去拉,却被战马一脚踹在胸口,疼得他蜷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巡逻的日军听到动静过来,用手电筒照着他,非但不帮忙,反而哈哈大笑:“看呐,马都嫌弃他!”“连马都知道他是个废物!”
武冈石一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刺耳的嘲笑,突然觉得胸口的疼痛都麻木了。他望着马厩顶上的破洞,那里能看到几颗星星,和他在诺门坎战场上看到的一样。可那时的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尉,而现在,只是个连马都不如的马夫。
第二天一早,曹兴国召集各营营长开会。 “秋田想用武冈石一的事压下士气,咱们偏不让他如意。”他指着地图上的日军粮库,“今晚去端了它,让县城的鬼子连饭都吃不上,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魏奎胜的刀链在手里转得呼呼作响:“团长放心,保证把粮库掀个底朝天!顺便去马厩看看,给武冈石一送点‘礼物’!”
“别去打扰他了。”曹兴国笑了,“让他好好伺候那些马,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马厩里,武冈石一正在清洗马具。 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远处传来日军操练的口号声,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声音,现在却像一把把刀子,割着他的耳朵。
一个年幼的马夫学徒路过,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大叔,你以前是当官的吗?”
武冈石一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没有回答,只是埋下头,继续搓洗着沾满粪水的马具。
黑虎寨的队伍出发时,月光正映照着半边天。 曹兴国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精神抖擞的战士们。他们的目标是县城的粮库,更是侵略者的野心。
“今晚,让鬼子尝尝饿肚子的滋味!”曹兴国拔出马刀,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