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严府废墟。
昔日雕梁画栋、戒备森严的相府,如今只剩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夜风吹过,卷起灰烬与碎纸,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野猫在瓦砾间穿梭,发出凄厉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深处,一堆格外高大的焦黑梁柱与碎砖瓦砾,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哗啦——”
碎砖滚落,一只苍白、沾满黑灰与干涸血痂的手,猛地从废墟底下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如爪,死死抠住了地面。
随后,一个黑影艰难地、缓慢地从瓦砾堆下爬了出来。他浑身衣衫褴褛,布满烧伤与砸伤的痕迹,脸上更是污秽不堪,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幽光——那是严世蕃!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黑血的沙土,踉跄着靠在一根烧得半焦的柱子上喘息。他抬起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左眼——那里传来钻心的刺痛和诡异的蠕动感。
他咧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片刻后,痛苦稍减,他缓缓放下手。只见他的左眼瞳孔,已不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化作了一颗猩红的竖瞳,瞳孔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的暗红色血线,几乎爬满了他的半张脸,看上去狰狞可怖。
“呵……呵呵……”严世蕃低笑着,声音沙哑如同破锣。他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块暗红色的玉髓碎片。这些碎片正是当日那枚被摔碎的血玉髓的一部分,此刻正微微发烫,与他眼中的竖瞳产生着诡异的共鸣。
“周怀古……”他摩挲着碎片,声音逐渐从沙哑变为一种混合着疯狂与怨毒的尖啸,“你以为杀了我那愚蠢的父亲,毁了这表面的祭坛,就能断了烛阴氏的血脉?就能赢了?”
他猛地握紧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焦土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你错了!大错特错!”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嘶吼,竖瞳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父亲?他不过是主上早年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一个承载微弱分魂的容器!他毕生追求的,不过是成为主上的食粮!”
“而我……”严世蕃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荣耀感,“我才是被主上选中的,真正继承了纯净‘邪种’的血脉!我是烛阴氏在这世间最完美的后裔!我的身体,我的灵魂,生来就是为了迎接主的彻底降临!”
他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竖瞳转向京城的方向,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血月盟!”他低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阴影中,数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他们身着黑衣,面戴刻有血月图腾的面具,齐齐单膝跪在严世蕃面前,姿态恭敬无比。
“少主。”
严世蕃满意地看着这些忠诚的死士,这是他父亲都未能完全掌控的、直属于烛阴氏古老传承的隐秘力量。
“去翰林院,”他压低声音,语气阴冷,“找到《黄河赈灾案》的所有卷宗,尤其是……真本。那里面,藏着当年我父亲借助漕运和工程,秘密布置‘九幽噬魂阵’节点以及蕴养‘邪种’的完整记录。还有……关于‘人皇种’周怀古身世来源的蛛丝马迹。”
“不惜一切代价,把它带回来。那将是主上彻底苏醒,以及我……献给主上的第一份厚礼!”
“遵命!”
血月盟死士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严世蕃独自站在废墟中,仰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那只猩红的竖瞳仿佛能看穿一切迷雾。
“周怀古,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洗净脖子等着……等我拿到真本,便是你,和这整个天下,为我主献祭的时刻!”
低沉而疯狂的笑声,在死寂的废墟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