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寺的晨钟撞碎了第七层薄雾。
沈砚冰站在后山的桃树下,看第一缕阳光穿透花瓣,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金斑。风卷着甜丝丝的桃香掠过鼻尖,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萧承煜,腕间的并蒂莲镯碰着她的青铜铃,叮咚作响,像在应和心跳。
小灼,你看。他指着枝头,今年的花开得比去年更盛。
沈砚冰抬眼。满树桃花灼灼,每一片花瓣都泛着淡淡的金光,与她掌心那朵缓缓绽放的金桃花交相辉映。那是三世轮回里,他们用爱恨熬成的因果线,此刻终于化作最温柔的光。
她转身,撞进他怀里。萧承煜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味,混着沉水香,与她昨夜梦境里的味道分毫不差。他的手掌覆在她后颈,指腹轻轻摩挲她耳后三粒红痣,像在确认什么珍宝。
又做噩梦了?他问。她昨夜梦见自己又化作灯芯,在佛前看他徘徊,可这一次,他终于记起了所有。
沈砚冰摇头,从发间取出那支白狐毛簪子。簪子是她前世落的毛,被他用红绳串了三百年,此刻插入发间,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承煜,她仰头看他,你说我们要做彼此的朝暮。
他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早上替你簪花,晚上替你挑灯,春日陪你赏桃,冬日共煨热粥。
风又起,一片桃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砚冰望着掌心的金桃花,突然笑了:佛前那盏长明灯,灯芯上的字,终于烧完了。
烧完了好。萧承煜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发顶,从此不用再燃,我们就做人间最寻常的夫妻——在檐下听雨,在院里种桃,在佛前替对方系好松散的鞋带。
佛堂的诵经声飘来,混着香炉里新添的檀香。沈砚冰望着佛像指尖的桃花串,发现那串桃花竟不再飘落——每一片都停驻在半空,像被时光凝固的星子,见证着他们的相守。
承煜,她轻声说,你看那水洼。
萧承煜低头。两人交叠的影子倒映在水洼里,掌心的金桃花映在波心,碎成点点流金。水洼边开着几株野菊,是去年他亲手种的,如今已长得茂盛。
小灼,他突然吻了吻她的眉心,以后每一年的今天,我们都要来这里。
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我背你。
那我给你簪花,用这枝白狐毛。
风里的桃香更浓了。青铜铃在水洼边轻响,惊起几只白蝶,绕着两人翩跹。沈砚冰望着萧承煜眼底的温柔,突然想起第一世他在雪夜说的话:小师父,这满树桃花为何永不凋零?
原来答案从来都不是佛前咒,不是因果线,是他与她——是三世轮回里不肯放手的执念,是这一世终于握紧的双手,是往后无穷岁月里,要一起看遍的桃花。
承煜。
我很幸福。
我也是。
佛像微垂眼眸,似在微笑。桃花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肩头,落在交握的手上,落在水洼里碎成金光的影子上。这世间所有的轮回与劫数,最终都化作了后山这一树桃花,化作了腕间这半枚并蒂莲镯,化作了掌心这朵永不凋零的金桃花——
照亮彼此的灵魂,温暖彼此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