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妍出府后径直朝兰香阁而去。
平日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总是聚在那里,与一群俏书生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当她推门而入时,麻将碰撞声混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沈修妍顿时心情好转,这不比往日里搜刮肚肠也凑不出半句诗简单多了。
更开心的是,她最欣赏的刘公子赫然也在。
这刘公子的父亲乃是浔阳府正六品通判,手上颇有几分权力。
沈修瑾刚要上前打招呼,隔间这时又走出一人,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竟然是周茹这个小浪蹄子!
曾经,她们也是手帕之交的好姐妹,但当自己明确表露出对刘公子的倾慕后,这个女人竟还不要脸的主动扑上去,捷足先登!
眼见浪蹄子倚在刘公子肩头,那副娇滴滴的模样让沈修妍胃里一阵翻腾。
沈姐姐来啦?
周茹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表情,但嘴角那抹胜利者的微笑却藏不住。
这个小贱人!
沈修妍强压怒火避开视线,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
周妹妹不如让刘公子歇歇,咱们姐妹玩几圈?
情场上失去的,那就从牌桌上找回来!
定要杀得这贱人哭爹喊娘!
可三圈下来,沈修妍摸到的不是孤张就是边角料,反倒是周茹接连糊牌笑得花枝乱颤。
哎呀,又糊了!
她推倒牌面,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沈姐姐,貌似今天手气不太好啊?
刘公子也在一旁轻笑,那宠溺的眼神像刀子般扎在沈修妍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一声推倒牌桌:不玩了!回家!
沈姐姐...
周茹立马叫住她,银子还没给呢。
自己去沈家商行取!沈修妍头也不回。
周茹突然笑出声:沈姐姐怕是不知道吧?浔阳府的沈家商行都关门啦!听说你哥把银子全拿去买粮了...
沈修妍脚步一顿,如遭雷击。
这事她竟全然不知情!
那明日来沈府取!她强撑着面子冷笑,沈府总没关门吧!
刚迈出门槛,周茹的声音又追了上来:沈姐姐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修妍回头对上众人怀疑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整个浔阳府拜神会都是我未婚夫王潇的,我会差你这几百两?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怒火已经冲昏头脑,周茹,你别欺人太甚!过不了多久有你好看!
摔门而出的瞬间,身后一片哗然。
这沈家小姐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公子地合上折扇,眼中精光闪烁:诸位慢玩,刘某先告辞了。
他匆匆赶回家,直奔书房而去。
刘通判正在品茶,见儿子神色有些着急,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父亲,浔阳府拜神会的总坛主不是周世勋吗,怎么变成什么王潇了?
刘通判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为父也不清楚。不过拜神会每月的孝敬银照常送来,这帮泥腿子换谁当家有什么要紧的?
“有些不对劲,父亲。”
刘公子遂将兰香阁的事一五一十道来,越说越心惊:
沈修瑾近日大肆购粮,他妹妹又说拜神会总坛主是她未婚夫...这两股势力若真合流...
何况,还放狠话要给周茹好看...
听到这里,刘通判猛地站起身,莫非拜神会要生变?
他急步走向门口:为父这就去禀报府尊,若真查出什么可是大功一件!
刘公子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手心全是冷汗。
他隐约感觉,这次可能捅破了一个不得了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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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大门被重重摔上。
沈修妍怒气冲冲地想去找哥哥问清楚,为什么家里的商行全都关了门。
日子不过了吗?
却被管家告知,少爷依旧醉的不省人事。
无奈,她冲进闺房,把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
小姐...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
沈修妍扑到床上把脸埋进锦被,她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要是传到哥哥耳朵里...
突然,她猛地坐起身。
不对啊,哥哥说过拜神会是王潇的,那她也不算说谎...
这个念头一起,沈修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立马擦干眼泪,对着铜镜仔细整理起妆容。
既然话已出口,不如将错就错!
准备一下,我要出门!
不多时,沈修妍突然朝门外喊道,“差人打听一下拜神会总坛在哪。”
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小姐,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啊,何况我听说那群人都神神叨叨的...
那...那就明天一早出发!
沈修妍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去告诉马房,准备最好的马车,最快的马!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那个泥腿子真有点本事,不如...假戏真做?
浔阳府衙,后堂此时灯火通明。
被吵醒的邓知府看过密报后,脸色阴晴不定。
如今北方各州的拜神会隐约有尾大不掉之势,浔阳境内这帮神棍虽然很老实,但也不得不防。
虽然每月送来的孝敬确实不少,可若真如刘通判所说...
几千两银子和乌纱帽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拿下这沈家,再狠狠地敲打一番拜神会,或许得到的好处更多。
于是他猛地一拍桌子:去!把沈家兄妹给我押来!
心腹瞬间面露难色:老爷,那沈家毕竟是八大世家之一,势力盘根错节...
旁系而已,无碍。
邓知府冷笑,在浔阳府这一亩三分地,本官还怕他个商贾不成?
“老爷,若是搜不出双方勾结的证据呢?”
“真是天大的笑话,几十号人,难道没有手吗?”
心腹不敢再多言,匆匆退出去安排。
不多时,五十余名快班衙役集结完毕,趁着夜色直奔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