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的上海,南京路的晨光总裹着层挥之不去的煤烟味。有轨电车“叮当”地从沥青路面驶过,车轮碾过铁轨接缝的声响,混着黄包车夫“借过——借过——”的吆喝,还有洋行职员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揉成一团属于租界的热闹。陈玄揽着朱成碧的腰,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看着眼前这幅新旧交织的图景,指尖悄悄凝了缕灵气,将迎面飘来的煤烟引向一旁,他怕那呛人的味道,扰了她鼻尖对食物的敏感。
朱成碧的目光,正落在巷口那排扎堆的豆浆摊。粗陋的木板搭起摊位,油腻的黑布棚子遮着晨光,摊主是个穿短打的中年汉子,袖口沾着圈黄渍,正用一块发黑的布巾,反复擦拭着摞在一旁的粗瓷碗。碗沿上还沾着昨夜的豆浆残渣,风一吹,竟飘来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几个穿西装的洋行职员路过,皱着眉加快了脚步,显然瞧不上这市井里的粗糙吃食。
“这地界的豆浆,倒比朝歌差远了。”陈玄低头,见她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知道她定是闻出了那黄豆的劣味。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摊位旁的麻袋敞开着,里面的黄豆干瘪发黑,还混着几粒碎石和土块,“娘子若出手,用灵气养些好黄豆,磨出的浆定能让这些人抢着买。”
朱成碧抬眸,清冷的眉眼间泛起丝兴味。她方才已用灵气探过那麻袋里的黄豆——豆肉干涩,还带着点仓储时捂出的霉气,磨出的浆自然带着腥味,只能靠多加糖来掩盖。而这租界里,洋行职员、里弄住户,大多讲究吃食,只是没遇上好食材。“租界里洋人多,本地人也爱鲜,”她轻声说,“用灵气浸过的黄豆,能去尽腥味,还能添几分清甜,该能卖个好价钱。”
陈玄立马应下,转身就往巷口不远处的“王记中介”走。那中介铺子是间十来平米的小门面,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老板王贵发正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摇着蒲扇,见陈玄二人走来,立马堆起谄媚的笑,操着一口带吴侬软语的普通话迎上来:“两位是外地来的老板吧?瞧着气度就不凡!是不是想在租界里置地、租铺面?小人王贵发,专做租界的地产中介,南京路、霞飞路的好地界,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们不置地,想租个小摊位。”陈玄语气轻漫,却带着股不容小觑的底气,“要人流量大,最好是洋行职员上下班必经的路。”
王贵发眼睛一亮,连忙引着两人往洋行街的方向走。洋行街紧挨着南京路,两旁多是洋行、银行的办公楼,此时正是上班时间,穿西装、长衫的职员络绎不绝。“您瞧这儿——”王贵发指着巷口一块空着的摊位,旁边是个卖大饼油条的摊子,“这地界绝佳!正对洋行街的出口,职员们上下班都得从这儿过,早上买碗豆浆配油条,生意保准好!月租两块银元,水电自理,您要是租三个月,还能给您打个九折!”
陈玄看了眼朱成碧,见她微微点头,便从怀里摸出块碎银——是他用灵气凝的普通纹银,成色正好,在民国流通毫无问题。“就这处,租一个月,先付租金。”他没多砍价,一来两块银元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二来也不想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王贵发见他爽快,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接过银子,转身去铺子里取租赁合同。“陈老板,您放心!”他一边写合同,一边絮絮叨叨,“这巷口的治安我熟,要是遇到小混混骚扰,您提我王贵发的名字,多少能镇住点!不过您这摊位旁边的张记大饼,老板人实在,您要是缺个什么工具,跟他借就行!”
陈玄笑着应下。
签好合同,王贵发帮着把摊位打扫干净,又去隔壁张记借了张木桌、两条长凳。张记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脸上满是风霜,见陈玄二人面生,倒也热情:“新来的?卖什么吃食?”
“卖豆浆。”朱成碧回答,目光落在张记摊前的面盆里,里面的面团发得正好,带着股麦香。
“豆浆好啊!”张老板笑着说,“我这大饼油条配豆浆,正好搭着卖!以后您的豆浆,我帮着吆喝两句!”
陈玄连忙道谢,又去附近的杂货铺买了两桶清水、一口大铁锅,还淘了二十个细瓷碗——比巷口其他豆浆摊的粗瓷碗精致不少,他想着,用好看的碗盛豆浆,客人也能多几分好感。最后,两人去了南市的一家粮行,粮行老板是个精明的福建人,见陈玄要买黄豆,便推荐起最便宜的陈豆:“陈老板,这陈豆便宜,一斤三分银元,磨豆浆正好,不浪费!”
朱成碧拿起一颗黄豆,指尖轻捻,灵气渗入——豆肉比巷口摊位的略好,但还是有些干瘪,带着点陈味。“有没有新鲜点的黄豆?”她问。
粮行老板面露难色:“新鲜黄豆贵啊,一斤要五分银元,而且货不多,就剩两袋了。”
“两袋都要了。”陈玄立马开口,掏出银元付了钱。粮行老板没想到这外来的老板这么爽快,连忙让伙计把黄豆装袋,还多送了一小袋白糖。
回到住处,已是傍晚。他们租的住处是里弄里的一间二楼厢房,十来平米,带个小阳台,月租八块银元,虽小却干净。朱成碧把黄豆倒在木盆里,倒入清水,指尖凝了缕淡金色的灵气,缓缓渗入水中。灵气像细密的网,裹住每一颗黄豆,慢慢滋润着干瘪的豆肉,也驱散了残留的陈味。“要浸够三个时辰,”她对陈玄说,“灵气要慢慢渗,急了会破坏豆肉的结构,磨出的浆就不绵了。”
陈玄坐在一旁,帮她擦着刚买的细瓷碗,闻言点头:“我守着,你先歇会儿。”他看着盆里的黄豆在灵气的滋养下,渐渐变得饱满莹润,从暗沉的黄色变成了鲜亮的乳黄,心里不禁感叹,他这娘子对食材的细致,比任何顶级厨师都要讲究。
三个时辰后,黄豆已吸足了水分,捏在手里饱满有弹性,还带着股淡淡的清甜。朱成碧起身,将黄豆捞起,沥干水分,倒入石磨的磨眼里。陈玄上前,帮着推磨,石磨转得均匀,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盘的缝隙缓缓流出,没有半点浮沫,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比巷口摊位的豆浆香浓郁了数倍,却不冲鼻,反而带着股自然的豆甜。
“先煮一锅试试。”朱成碧将豆浆倒入铁锅中,用灵气控制着火候——火候不能太大,否则豆浆会糊底,也不能太小,否则煮不透会有豆腥味。她指尖轻动,灶火便稳定在温和的程度,豆浆慢慢升温,表面泛起细密的泡沫,香气也愈发浓郁。
煮好后,朱成碧盛出一碗,递到陈玄面前:“尝尝。”
陈玄接过,吹了吹,喝了一口——豆浆绵密顺滑,没有半点腥味,入口是自然的清甜,咽下去后,喉间还留着淡淡的豆香,比朝歌巷口张婶磨的豆浆还要好喝几分。“太好喝了!”他忍不住赞道,“明天一准能卖爆!”
朱成碧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清冷的眉眼间泛起丝温柔,她又盛出一碗,慢慢喝着,心里盘算着明天出摊的细节——要早点起,赶在洋行职员上班前把豆浆煮好,还要准备些白糖,满足不同客人的口味。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两人便起身,提着煮好的两桶豆浆、装着细瓷碗的木盒,往巷口的摊位走去。此时的租界还没完全苏醒,只有零星的黄包车夫拉着车路过,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带着点朦胧的暖意。
陈玄先把木桌摆好,铺上一块干净的白布,将细瓷碗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旁边放着装白糖的瓷罐,用纱布盖着防尘。朱成碧则将豆浆桶放在桌旁,打开桶盖,一股浓郁的豆香瞬间飘了出来,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豆浆,刚磨的热豆浆!”陈玄没有扯着嗓子喊,只随意靠在桌边,指尖悄悄凝了缕灵气,灵气随着风,将豆浆的香气往洋行街的方向飘去,勾得早起的路人脚步都慢了下来。
第一个停下的是个穿西装的年轻职员,戴圆框眼镜,手里夹着公文包,脸上带着几分倦意,显然是昨夜加班没睡好,想喝口热的提神。“老板,来碗豆浆,要甜的。”他操着一口夹杂英文的上海话,语气有些疲惫,却还是保持着礼貌。
朱成碧拿起一个细瓷碗,舀起一勺豆浆,奶白色的浆液滑入碗中,没有半点浮沫,她又加了一勺白糖,轻轻搅匀,递到职员面前:“小心烫。”
职员接过,吹了吹,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倦意也消了大半:“这豆浆怎么这么香?还没腥味!比霞飞路咖啡馆的热巧克力还好喝!”他又喝了几口,很快就把一碗豆浆喝完了,掏出一块银元:“再来一碗,打包,带到洋行去喝!”
陈玄笑着接过银元,找了个干净的油纸袋,盛了一碗豆浆,递给他:“慢走,明天再来。”
职员点点头,提着豆浆,脚步轻快地往洋行走去,嘴里还忍不住跟路过的同事推荐:“前面巷口的豆浆超好喝,不尝血亏!”
很快,在他的推荐下,几个洋行同事也围了过来,一人要了一碗豆浆,喝完都赞不绝口。有个穿长衫的老先生,是附近银行的账房先生,喝了豆浆后,忍不住问:“老板,你这豆浆怎么磨的?比我在家磨的香多了,还没腥味。”
“选的是新鲜黄豆,磨之前浸足了水,煮的时候火候也得讲究。”朱成碧简单解释道,没有提灵气的事——在凡人面前,还是低调些好。
老先生点点头,又要了一碗,说要带回去给老伴尝尝。
没过多久,洋行职员上班的高峰期到了,摊位前渐渐排起了队。有穿西装的洋人路过,被豆浆的香气吸引,也好奇地过来,用生硬的中文问:“这是什么?好喝吗?”
“这是豆浆,用黄豆磨的,很有营养。”陈玄笑着解释,递给他一碗,“免费尝,不好喝不要钱。”
洋人接过,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眼睛瞬间睁大:“Good!Very good!”他掏出银元,要了三碗,说要带回去给家人喝。
朱成碧和陈玄忙得不可开交,一个盛豆浆、加白糖,一个收钱、打包,偶尔用灵气帮着递碗、擦桌,省了不少力气。旁边的张记大饼摊老板见他们生意这么好,也忍不住帮着吆喝:“来咯!刚出锅的大饼油条,配着朝歌的豆浆,绝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桶豆浆就卖空了。陈玄数着手里的铜板和银元,脸上满是笑意,不算铜板,光银元就有十五块,除去黄豆、柴火的成本,净赚了十四块多,比预想的还要好。
“收摊吧,”朱成碧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明天多磨点,再准备些豆腐脑,应该能卖得更多。”
陈玄点点头,正收拾着桌椅,突然有三个穿短打的小混混晃了过来,领头的歪戴帽子,手里攥着根木棍,脸上带着痞气,走到摊位前,一脚踢在木桌腿上:“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巷口的摊位,得给咱们大哥交保护费!一个月五块银元,少一分都不行!”
朱成碧没抬头,继续擦着碗,陈玄则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指尖悄悄凝了缕灵气——那小混混手里的木棍突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小混混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断成两截的木棍,又抬头看向陈玄,眼里满是惊讶和忌惮。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板,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连木棍都能弄断,不对,这玩意好像在自己手里……
“滚。”陈玄只说了一个字,语气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那气场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小混混们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没敢多嘴,灰溜溜地跑了。
路过的王贵发正好瞧见这一幕,连忙凑过来,咋舌道:“陈老板,您太厉害了!这几个混混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平时可横了,没想到您一句话就镇住了!”
陈玄笑了笑,没解释:“只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木棍断了而已。”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贵发显然不信,却也没多问,只笑着说:“陈老板,您这生意这么好,总租摊位也不是办法,不如租个固定铺面?我手里有个铺面,在洋行街的里弄口,二十多平米,带个小后厨,月租十五块银元,很划算!”
陈玄看了眼朱成碧,见她点头,便说:“明天带我去看看,要是合适,就租下来。”
王贵发连忙应下,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才离开。
两人提着空桶和木盒,往住处走去。此时的租界已热闹起来,洋行的职员们匆匆忙忙地走进办公楼,里弄的大妈们提着菜篮去菜场,黄包车夫拉着车在人群中穿梭,吆喝声、铜铃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照这势头,不出十天,咱们就能凑够租铺面的钱。”陈玄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等租了铺面,咱们就把生意扩大,除了豆浆、豆腐脑,再加点卤味、包子,肯定能赚更多的钱,到时候给你盖个能看江景的大酒楼!”
朱成碧靠在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里的钱袋,里面的银元沉甸甸的,带着股踏实的感觉。她抬头看向陈玄,清冷的眉眼间泛起温柔:“不急,先把摊位的生意做稳,这申城的钱,咱们慢慢赚。”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民国上海特有的暖。陈玄握着朱成碧的手,心里满是踏实,有她在,不管是磨豆浆还是开酒楼,都是最好的日子。而他知道,这巷口的豆浆香,不过是他们在申城搞钱筑梦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日子,等着他们一起度过,一起在这繁华的租界里,挣下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
回到住处后,两人又开始忙碌起来——陈玄去粮行买更多的黄豆,还去菜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准备明天做豆腐脑;朱成碧则在家清洗石磨,整理今天用过的碗碟,还盘算着明天要早点起,多磨几桶豆浆。
傍晚时分,陈玄提着黄豆和蔬菜回来,朱成碧已煮好了晚饭——简单的两菜一汤,却做得精致可口。两人坐在小阳台的桌边,看着窗外里弄的烟火气,吃着晚饭,偶尔聊几句明天的生意,气氛温馨又惬意。
“明天出摊,我多煮点豆浆,你负责豆腐脑。”陈玄一边给朱成碧夹菜,一边说,“豆腐脑要做得嫩点,再准备点榨菜、虾皮、酱油,满足不同客人的口味。”
“嗯。”朱成碧点头,“我会用灵气把豆腐脑做得更嫩,保证比别家的好吃。”
陈玄笑着点头,他相信,凭着朱成碧的手艺和灵气的加持,他们的豆腐脑一定能像豆浆一样,受到客人的喜欢。
夜色渐深,租界的路灯亮了起来,洋行的霓虹灯闪烁着,映照着繁华的南京路。两人洗漱后,便休息了,为明天的忙碌养精蓄锐。躺在床上,陈玄抱着朱成碧,轻声说:“娘子,谢谢你陪我一起在这陌生的地界打拼。”
朱成碧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轻声说:“有你在,哪里都不陌生。”
陈玄心里一暖,紧紧抱着她,渐渐睡去。窗外的夜依旧热闹,而他们的梦里,却满是巷口的豆浆香,和未来在申城筑梦的美好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