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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州衙议荒政 诸僚共商来年计

德州知州衙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松木炭燃出的暖烟裹着些微焦香,漫过八仙桌案上摊开的几张文书——最上头是张泛黄的《德州涝后赈济册》,边角被手指磨得发毛,下头压着《临清钞关冬月税目》《布政司粮储核报》,还有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德州堤岸图,标注着“北关待修”“柳溪缺口”的红圈。

腊月廿三,小年,本是百姓家祭灶的日子,山东巡按汪应蛟却把德州管事儿的几位官员召到了这里。他穿着件半旧的靛青纻丝圆领袍,袖口磨出了浅白的毛边,手里捏着块墨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桌前坐着的五人,声音不高却沉实:“今日不叙年节虚礼,就说两件事——一是复盘这半年德州涝后救荒的实底,二是定下来年春耕、民生的准谱。诸位都是管实事的,别来虚话,只说办了多少、差在哪、明年要怎么补。”

话落,堂内静了静,只有炭盆里偶尔“噼啪”一声爆响。坐在左首第一位的钟化民先直了直身子——他是钦差督理荒政御史,专管赈济,一身素色盘领衫,脸上带着几分风尘,显然这半年没少跑乡堡。他伸手把桌案上的赈济册往中间推了推,指尖点着册上的墨迹:“汪巡按、诸位,那我就先抛砖引玉。自今年七月德州卫河、运河漫溢,到腊月廿一,荒政差事算满五个月了——这五个月,我这边拢共办了三件事。”

“头一件是放粮。从济南、登州调运的常平仓粮,加上官绅捐输的杂粮,合计三千六百石,分三批放下去:九月初头批,给被淹最重的东皋、南坡六里,放了一千二百石,覆盖六百三十户;十月二批,扩到北关、柳溪十二里,放了一千五百石,九百一十户;腊月这趟是冬赈,重点补偏远的李家堡、赵家集这些地方,放了九百石,四百五十户。按户头算,每户平均得粮三石八斗,够两口人过冬——但有实话说,李家堡那批粮迟了十日,雪封了道,粮车陷在泥里,等乡勇去拉的时候,已经冻饿没了两户老人,钟化民的声音低沉下去,“不是两户数字,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这是我钟化民的失责,这十日之差,我记一辈子。”

钟化民说着顿了顿,拿起茶盏抿了口,又道:“第二件是查流民。德州境内因涝逃来的流民,拢共三百二十四人,我让人在州城西门外搭了十二间草棚,设了粥棚,每日两顿稀粥。但问题是,有不少本地里正冒领流民粮——上个月查出来,柳溪里的里正王老三,多报了二十个流民名额,把粮拉回家给儿子娶媳妇用了,我已经把他押到州衙,革了里正,追缴了粮石。可这只是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册太乱,光靠我手下那十几个吏役,根本核不过来。”

“第三件是埋枯骨。涝后倒毙的人畜多,不埋了容易生瘟。我让人分了四个队,去各乡堡收尸,前后埋了一百七十三具,烧了疫畜二十九头。但南坡那边有片乱葬岗,离村落太近,腊月里起了两场风,有村民说闻着味儿就头疼,想迁远些,可没人手——吏役要管赈粮,乡勇要守堤,只能先围了圈土,等开春再说。”

他说完,把笔往册上一放:“总结下来,赈济没出大的饥馑,算对得起朝廷,但‘偏、乱、慢’这三个字是跑不了的——偏远乡堡粮到得慢,流民册核得乱,杂事办得慢。来年要还是这么干,春耕前就得出乱子。”

汪应蛟没接话,只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钟化民旁边的徐光启。徐光启是山东布政司,管着全省的粮储、财政,穿的是绯色官袍,手里攥着个算盘,面前摊着本厚厚的《粮储核账》,见汪应蛟看过来,便放下算盘,声音清细却条理分明:“汪巡按,钟御史说的‘慢’,根子上有一半在布政司——粮调得慢、银拨得慢,我先认这个责。”

“先说粮储。今年德州涝灾,布政司从登州府调粮一千八百石、济南府调粮一千五百石,加上德州本地常平仓原存的三百石,合计三千六百石,全给了钟御史赈济,现在德州官仓里,只剩西仓存的二百石陈粮,还是潮的——西仓那几间仓房,顶子漏了三年了,今年涝后更甚,上个月我让人去看,粮囤子都渗了水,有几十石已经霉了,得赶紧晒,还得修仓房,不然开春存新粮都没地方。”

“再说说财政。德州今年的地丁银,原该收四千二百两,因涝免了一千五百两,实际收上来两千七百两;杂税——就是市集课、酒醋税这些,收了三百六十两;加上临清钞关拨过来的德州税赋八百两,合计三千八百六十两。支出呢?赈济银一千二百两(给钟御史办粥棚、搭草棚),修堤银九百两(给宋知州雇人堵决口),吏役俸禄欠了六百两(从十月到现在没发),剩下的七百六十两,全存在州衙库房里,预备着开春应急。”

“问题在哪?一是粮储缺口大。明年春耕,德州得有麦种、棉种——按复耕的八千亩田算,麦种得要四百石,棉种得要八十石,现在一粒没有,得向河南、直隶借,可借粮要付脚银,运河上的船工腊月里都要返乡,开春前能不能运到,不好说。二是财政紧巴。吏役俸禄欠了三个月,上个月已经有两个衙役辞工回家种地了——不是他们不想干,是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办差。三是农政没人抓。涝后田土板结,得教农户松地、施肥,可布政司派到德州的农师,就一个老周,七十多了,走不动路,各乡堡的农户想请教,都得跑到州城来,根本顾不过来。”

徐光启说到这,指了指桌角的一张纸:“我昨天拟了个《借种请批文》,想向河南彰德府借麦种四百石、棉种八十石,脚银从钞关税里先垫支,等来年德州税银收上来再还。但彰德府那边有没有余粮,还得汪巡按您给那边巡按写封信,通个气——不然光凭我布政司的帖子,怕是借不来。”

汪应蛟接过批文扫了一眼,折起来放在案头,又看向对面坐着的王家宾。王家宾是临清钞关掌印,兼管德州税赋,穿的是青色官袍,脸上带着股精明气,手里拿着本《钞关日志》,见问到自己,便把日志翻开,指着重圈的几页说:“汪巡按,徐布政说的钞关税,我得跟您细说说——这里头有实底,也有窟窿。”

“先讲临清钞关。临清是运河枢纽,德州的税赋有三成靠钞关——今年冬月(十一月)到腊月,过钞关的商船一共三百四十六艘,收的税银是一千二百两,其中拨给德州的是八百两,剩下的四百两要解送户部。但这里头有个大窟窿:不少商船绕着钞关走——从临清往德州去,本来该走主运河过钞关,可他们绕到卫河的支流‘沙沟河’,从沙沟河直接进德州,避开钞关,不用缴税。上个月我让人去沙沟河查,抓了七艘船,追缴了税银五十六两,可沙沟河岔口多,就我手下那二十个巡卒,根本看不过来——有时候刚堵了这个岔口,那个岔口又过船了。”

“再讲德州本地税赋。地丁银我刚才听徐布政说了,欠了一千五百两,是实——被淹的田亩确实没法缴,这个怨不得农户。但杂税和瞒田的问题,得说道说道。杂税里,州城的‘义和’酒坊,欠了三个月的酒税没缴,掌柜的说酒卖不出去,其实我派人去看,他天天往临清运酒,就是故意拖税;还有南坡的张大户,家里有两百亩田,却只报了一百二十亩,瞒了八十亩,年年都少缴税银——上个月我让人去查他的田册,他把老地契藏起来,拿了张假的出来,还让家丁拦着吏役不让进庄,硬得很。”

“还有税吏的事。德州管税的吏役一共八个,上个月查出来两个贪腐的——一个是收市集课的李二,把收的三十两课银揣自己兜里了;另一个是管地丁银的王六,帮张大户瞒田,收了五两好处费。我已经把他俩革了,押到临清府衙问罪,但剩下的六个,也得盯着——人心都是肉长的,见着银子不动心的少,得有个规矩管着。”

王家宾放下日志,又道:“来年的税赋要想多收点,就得堵两个窟窿:一是沙沟河的逃税商船,得加巡卒、设卡子;二是本地的瞒田田主,得重新清田册——不清不行,张大户这样的,一户就瞒八十亩,十户就是八百亩,一年少收多少税银?但清田册得宋知州帮忙——田在哪个里、哪个庄,里正最清楚,光靠我钞关的人,跑断腿也核不明白。”

汪应蛟听着,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看向最末位的宋明德。宋明德是德州知州,管着地方上的实务,穿的是黑色官袍,脸上晒得黝黑,手上还有层薄茧——一看就是常下乡的,见问到自己,便搓了搓手,声音憨实:“汪巡按,各位大人,我是地方官,不说虚的,就说我这半年干的活儿,还有没干完的活儿。”

“头一件是修堤。今年七月卫河决了三个口,北关一个、柳溪一个、东皋一个。我组织了四百个乡勇,前后堵了二十天,把东皋的决口堵上了,北关和柳溪的也填了一半,但腊月里上了冻,土冻得跟石头似的,没法夯,只能先盖了层草帘,等开春解冻了再接着修。可这草帘不顶用——上个月下了场雪,雪化了渗进堤里,柳溪的缺口又塌了两尺宽,要是开春再发水,这堤肯定扛不住。”

“第二件是乡勇。修堤、拉粮、护村,全靠乡勇——四百个乡勇,都是各乡里的农户,涝后没地种,来当乡勇混口饭吃。可我没饷银给他们——一开始靠官绅捐了两百石粮,发了两个月,现在粮没了,已经欠了三个月的粮饷。上个月有五十多个乡勇要走,说要回家种地,我好说歹说才留住——答应他们开春给补粮,可补粮的钱在哪,我现在还不知道。”

“第三件是乡村治安。涝后穷,盗匪就多——上个月北关有户农户,家里仅存的一袋杂粮被偷了;柳溪那边更甚,有伙盗匪夜里抢了两个货郎,还伤了人。我让人去查,查了半个月也没查到人影——乡勇要守堤,衙役就二十个,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后来我让各里设了‘打更队’,每晚五个村民轮班打更,才算安生了些,但这不是长久办法——打更队没器械,真遇上盗匪,就是送命。”

“还有件小事,是义塾。州城东门内有间旧庙,我让人改成了义塾,收了三十个孤童——都是涝后没了爹娘的孩子,雇了个老秀才教他们认字。可义塾的经费是捐的,现在捐的钱快花完了,开春能不能雇得起先生,能不能给孩子添件棉衣,都没准儿。”

宋明德说完,挠了挠头:“我这知州当得,没让百姓饿着,没让盗匪占了城,算没失职,但‘欠、漏、弱’这三样没解决——欠乡勇粮饷,堤岸修得有漏洞,乡村治安弱。来年要是不把这三样补上,别说春耕,怕是开春就得出乱子。”

五个人把话说完,后堂里静了下来,炭盆里的火也弱了些,暖烟渐渐散了,窗外的雪好像下得更密了,能听见雪粒子打在窗纸上的“沙沙”声。汪应蛟拿起案头的堤岸图,手指顺着红圈的地方划了一遍,又翻了翻赈济册、粮储账,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诸位说的都是实底,没藏着掖着,这很好——办差不怕有问题,就怕捂着问题不吭声,等小问题拖成大麻烦。”

“我总结一下:这半年德州没出大的饥馑、流民暴乱,是因为钟御史的赈济抓得紧,徐布政的粮银调得及时,王主事的税赋没断了源,宋知州的乡勇、堤岸守得牢——这是功,得记着。但问题也明摆着:一是‘粮’的问题,储粮不足、种粮没有、运粮太慢;二是‘钱’的问题,税赋有窟窿、饷银欠着、杂用不够;三是‘人’的问题,吏役不够、农师太少、乡勇难留;四是‘事’的问题,堤岸没修完、治安没抓牢、流民没管好。”

他把图往桌上一拍:“来年的规划,就围着这四个问题转——钟御史管‘救荒转春耕’,徐布政管‘粮储+农政’,王主事管‘税赋堵窟窿’,宋知州管‘地方实办’,我来协调各边,不让你们各自为战。现在逐个说规划,要具体到‘谁来办、什么时候办、办得怎么样算成’,别来‘尽力而为’这种虚话。”

钟化民先开口,这次语气比刚才坚定些:“汪巡按,来年我的荒政,要从‘冬赈’转成‘春耕赈济’,核心是‘保春耕、防春瘟’,具体分三步办。”

“第一步,正月十五前,在偏远乡堡设‘临时赈济点’——李家堡、赵家集、南坡这三个地方,各设一个点,每个点配两个吏役、三个乡老,再让宋知州派十个乡勇护着。赈济点就搭在村里的土地庙,把流民册重新核一遍——乡老认人,吏役记账,核完了给每户发‘赈粮券’,凭券领粮,一天一发,不发整石,防冒领。另外,每个赈济点配两个郎中,熬些防瘟的汤药,流民、村民都能喝,防开春生瘟——郎中的工钱和药材,得徐布政从库房里拨银,大概要五十两,够用到三月。

“第二步,二月初到三月底,搞‘以工换赈’——把西门外的流民和欠饷的乡勇合到一块儿,编两队:一队去修北关、柳溪的堤岸,一队去帮农户复耕。修堤的,每天给两升粮;复耕的,帮谁家耕,谁家给一升粮,官府再补一升粮——这样既修了堤,又耕了地,流民也有饭吃,不用天天靠粥棚。工头就从乡勇里选——宋知州说的那个李二郎,听说修堤能干,就让他当工头,管着修堤的队,每月多给一升粮,算饷银。”

“第三步,三月春耕前,发‘种粮券’——农户缺种粮的,去里正那登记,里正报给州衙,州衙核完了发券,凭券去官仓领种。领多少种,秋后还多少——比如领一斗麦种,秋后还一斗二升,算上利息,也不让官府亏太多。种粮就靠徐布政借的那四百石麦种、八十石棉种,要是借不来,就得从临清调——王主事那边能不能先从钞关税里垫支脚银?大概要三十两,运到德州得二十天,正月底前必须运到,不然赶不上春耕。”

汪应蛟听着,看向徐光启:“钟御史要的药材银、种粮脚银,布政司能不能拨?”

徐光启立刻点头:“库房里还有七百六十两,五十两药材银、三十两脚银能拨——但得立个字据,开春税银收上来,得补回库房,不然吏役的俸禄就更没着落了。”

汪应蛟又看向宋明德:“赈济点的乡勇、工头,你那边能调得动?”

宋明德憨笑一声:“李二郎早就跟我念叨,想干点正经活儿,给他个工头,他肯定乐意。乡勇调十个到赈济点,也没问题——剩下的乡勇守着州城,够了。”

汪应蛟点了头,又看向徐光启:“布政司的规划,你接着说。”

徐光启拿起算盘拨了两下,道:“来年布政司的核心是‘储粮、借种、推农桑’,分四件事办。”

“第一件,修仓房。正月初十就动工,派十个吏役盯着,找本地的泥瓦匠,修西仓那四间漏雨的仓房,顶子换新瓦,地面垫三尺土,防渗水。材料钱从库房里拨六十两,限二月底完工——赶在三月收种粮前,必须把仓房修好,不然种粮没地方存。”

“第二件,借种粮。正月十五前,我让人把《借种请批文》送到河南彰德府,再请汪巡按您写封亲笔信,托彰德府巡按帮忙斡旋——彰德府去年没收涝灾,粮储足,应该能借到。要是借不来,就退一步,从临清常平仓调——王主事跟临清钞关熟,能不能帮着说句话?调四百八十石种粮,脚银三十两,还是从钞关税垫支。”

“第三件,推农桑。二月初,从济南府调两个年轻的农师来——老周走不动路,年轻的能下乡。农师到了之后,分两个片:一个去东皋、南坡,教农户种番薯、玉米;一个去北关、柳溪,教种棉。我已经让人从福建运了两百斤番薯种,正月底能到德州,在东皋设块试验田,农师先种一遍,农户看着学,学会了再把种薯分下去——番薯耐旱、产量高,涝后田土种这个最合适。另外,三月里办个‘农桑课’,让各里的里正来州城学,学完了回去教农户,免得农师跑不过来。”

“第四件,补俸禄。正月底前,先给吏役补一个月的俸禄——从库房里拨两百两,剩下的欠饷,等三月税银收上来再补。另外,给农师、郎中发月钱——农师每月五两,郎中每月三两,也算对得起人家跑腿受累。”

汪应蛟听着,问王家宾:“临清调种粮,你能办吗?”

王家宾立刻应道:“临清钞关的把总跟我是老相识,我写封信过去,让他帮着跟临清府衙说,调种粮的事没问题——脚银三十两,我从钞关税里先垫着,开春德州税银上来再还。”

汪应蛟点头,又看向王家宾:“你的税赋规划,该你说了。”

王家宾身子往前凑了凑,道:“来年我的核心是‘堵钞关漏洞、清德州瞒田’,分三件事办,都得宋知州帮忙。”

“第一件,钞关防逃税。正月初十起,在沙沟河设三个卡子——上游一个、中游一个、下游一个,每个卡子派五个巡卒,配一艘小船,白天夜里轮班守着。商船要走沙沟河,必须先到卡子登记,拿‘路引’,没路引的扣船、追税。另外,跟临清钞关互通消息——临清那边登记的商船,要是没到德州钞关缴税,就知会我这边的卡子拦着,不让进德州。巡卒的饷银,从钞关税里出,每月加二两,让他们上心点,别偷懒。”

“第二件,清德州瞒田。正月十五起,我让人拿着旧田册,去各里跟里正核田——里正报的田亩数,跟旧册对不上的,就去庄里实地量。宋知州,您能不能派两个衙役跟着?里正怕我钞关的人,不一定说实话,但怕您的衙役,有衙役在,他们不敢瞒。重点清张大户那两百亩田——量出来是多少就是多少,瞒了八十亩,就得补缴这几年欠的税银,一共是二十四两,限他正月底前缴清,不缴就押到州衙问罪。清完田册,重新造一本新册,以后按新册收税,再想瞒田就难了。”

“第三件,管税吏。从正月起,每个月初一,我让人把上个月的税账贴在州衙门口,公示三天——收了多少、支了多少、解送了多少,让百姓看着。税吏收税,必须开‘税票’,没税票的,百姓可以告到州衙,查实了就革职、追赃。另外,给税吏定个规矩:收上来的税,当天就得交到库房,不许过夜,免得他们揣自己兜里。”

他说完,看向宋明德:“清田册的衙役,您那边能派吗?”

宋明德拍了拍胸脯:“派四个衙役都没问题——张大户那厮,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正好治治他,让他知道州衙不是好糊弄的。”

汪应蛟笑了笑,最后看向宋明德:“地方上的事,就看你的了——堤岸、乡勇、治安,都得落实。”

宋明德坐直了身子,道:“汪巡按放心,来年我就抓三件事,件件落到实。”

“第一件,乡勇编‘农兵’。正月里,把四百个乡勇编成形——分十个队,每队四十人,队里选一个队长,都是能干活、能打仗的。平时是农,忙时种地;闲时是兵,修堤、防盗。饷银就按钟御史说的‘以工换赈’——修堤给粮,护村给粮,每月保底两石粮,不欠着。另外,给每个队配五把刀、十根长矛,从州衙库房里找——去年剿匪剩下的兵器,还堆在库房里,正好用得上。”

“第二件,修堤赶工期。二月初解冻就动工,用‘以工换赈’的流民和乡勇,一共三百人,分两队修北关、柳溪的堤岸。北关段有一百五十丈要补,柳溪段有两百丈要补,限三月底前修完——修完了请汪巡按您去验收,要是塌了,我这个知州引咎辞职。材料钱从库房里拨八十两,买石灰、石头,不够再从杂税里补。”

“第三件,设‘乡社’。每个里设一个乡社,选三个乡老、两个里正管事——乡老管调解邻里纠纷,里正管治安、登记户口。乡社里备十把刀、二十根木棍,夜里让打更队拿着巡逻,遇上盗匪先鸣锣,乡勇队听见锣声就去支援。另外,乡社里设个‘义仓’,让各村捐粮,存起来——谁家有难处就借点,秋后还,不用利息,也算帮衬着过活。义塾的事,我再去跟州城的商铺捐点钱,凑个五十两,够先生的工钱和孩子的棉衣钱了。”

他说完,又补充道:“还有件小事——东皋那边有片荒坡,我想让人种上树,杨树、柳树都行,既能固土,又能当柴火。就用农闲的乡勇去种,不用花钱,只给点粮就行。”

汪应蛟听完整个人的规划,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笔,然后把纸推到中间:“我把诸位的规划拢了个条目,大家看看——正月初十,各官按规划动工;每月初一,各官把上月办的事写成‘进度帖’,送到州衙总办房;三月初十,我去各乡堡核查,堤岸修得怎么样、种粮发没发、税册清没清,都得见真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今年是涝后第一年,春耕是根——春耕种下去,百姓有了盼头,德州才能安稳。咱们都是吃朝廷俸禄的,得对得起头上的乌纱,更得对得起德州的百姓。别想着偷奸耍滑,要是谁的规划落不了实,出了乱子,我第一个参他。”

众人都站起身,齐声应道:“下官遵令!”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缕冬日的暖阳恰好透过窗纸,不偏不倚地照在案头那张写满规划的纸上。仿佛连天光都知道,这些墨迹,便是德州来年全部的生机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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