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还在加大!
黑暗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视野急速收窄,
只剩下他那张因狂暴而扭曲、如同地狱修罗的脸,还有那双要把我灵魂都烧成灰烬的赤红眼睛!
我要死了……阳阳……对不起……姐姐……回不去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身体因为缺氧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眼前只剩下漫天血色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切入视野边缘!
是陈默!
快!
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他没有去掰顾衍的手,那太慢了!
他的目标,是顾衍的脖子侧面!
我看到他手掌边缘绷紧如铁尺,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劈了下去!
“呃!”
扼住我脖子的那只手,那股足以捏碎我骨头的、非人的、疯狂的力量,骤然一松!
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那股毁灭性的力道被硬生生打断、卸去了大半!
砰!
我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重重地摔回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
大量的空气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灌进我火烧火燎、几乎碎裂的喉咙和肺里!
“咳咳咳!!呕——!”
撕心裂肺的呛咳和干呕瞬间爆发,每一次剧烈的咳嗽和吸气都像有无数把刀子在我喉咙里、在撕裂的下身处疯狂搅动!
剧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浑身痉挛,眼前全是模糊的泪水和乱飞的金星。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贪婪地、痛苦地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回岸上濒死的鱼。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顾衍被陈默那一下劈得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撞在了那张巨大的床沿上。
他低着头,一手死死撑着床沿,一手用力地捂着自己被击打的颈侧,高大的身体佝偻着,肩膀剧烈地起伏。
房间里回荡着他沉重得可怕的喘息声,不再是愤怒的咆哮,
而是一种仿佛刚从溺毙边缘挣扎回来、带着巨大痛苦的抽气,又像是濒临崩溃的野兽在压抑着咆哮。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恐怖风暴,瞬间消失了。
但留下的,不是平静,是比刚才更冰冷、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种能把骨髓都冻僵的寒意弥漫开来。
陈默像一堵沉默的墙,挡在了我和那个佝偻喘息的男人之间。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试图去扶顾衍。
他就那么站着,身体微微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在顾衍身上,防备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异动。
时间,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痛苦破碎的呛咳喘息,
以及顾衍那沉重得仿佛背负着整个地狱的呼吸声。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顾衍捂在颈侧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放了下来。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体。
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看向我这边时,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渣。
赤红消失了。
疯狂消失了。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纯粹的、深不见底的、能将灵魂都吸进去冻结的黑暗和死寂。
空洞得可怕。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差点亲手掐死我的恶魔,只是一场幻觉。
又或者,他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场爆发里彻底燃尽、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个冰冷坚硬的空壳。
他站直身体,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然后,他抬起了手——那只刚刚差点夺走我生命的手——极其缓慢地、一丝不苟地开始整理他那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
抚平袖口,理好衣襟,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出席一场晚宴。
仿佛刚才那场差点酿成命案的疯狂冲突,只是不小心蹭上了一点灰尘。
他的视线,冰冷地、毫无温度地,越过了陈默的肩膀,落在了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还在痛苦抽噎的我身上。
那目光……不再有评估,不再有兴味,不再有愤怒,甚至不再有看活物的温度。
那是一种纯粹的、彻底的、看一件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的眼神。
他薄唇微启,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清晰地砸在死寂的房间里:
“陈默。”
“处理掉……地上的血。”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可怕,就像在吩咐清理不小心打翻的水杯。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哪怕一眼,仿佛我只是墙角一团碍眼的污渍。
他转过身,迈着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步伐,径直走出了卧室。
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却像一道闸门落下,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房间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我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
还有……地板上,那几滴在挣扎中蹭落的、尚未干涸的……属于我的……刺目的殷红。
那红,像烙印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也无声地嘲笑着我刚刚经历的、由生到死、又从死里逃生的荒谬和绝望。
我知道了,他真的会杀了我。
死寂如同粘稠的黑暗,包裹着我蜷缩在地板上的身体。
每一次抽泣都牵动着喉咙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和恐惧的铁锈味。
地板冰冷刺骨,那几滴刺目的殷红像烙铁烫着我的视线,无声地宣告着刚刚经历的地狱。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他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扇关闭的门,身体保持着紧绷的戒备姿态。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极其缓慢地转回身,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像一把游标卡尺,精确地丈量着我破损的每一处细节。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门口,对着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神情紧张的女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上面放着简单的午餐——一碗清淡的粥和一杯水。
她不敢看我,更不敢看地上的血迹,将托盘放在离我几步远的矮柜上,
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退了出去,仿佛这房间是瘟疫之地。
食物?
我喉咙肿痛欲裂,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刀片。
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喉骨是否还完好。
那碗粥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却无法驱散我骨髓里的寒意。
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和喉咙的剧痛中缓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