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那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劲和默契，都在那一眼里了。
十五天。
要么找到生路，要么死。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那不正常的狂跳，迈开了第一步。
倒计时，在分秒必争地流逝。
【363:21:30】
窝棚里又潮又冷，头顶还漏风，但好歹暂时甩掉了追兵。我跟岑无咎缩在角落里，分着啃一块硬得能崩掉牙的干粮，就着捡来的半瓶脏水往下咽。那血红的倒计时就悬在眼前，【362:18:45】，跟特么霓虹灯广告牌似的，闪得人心慌意乱，连嚼东西的节奏都不自觉跟着那秒数走。
胃里刚垫了点底，脑子却更沉了。别的目标好歹有个方向，挖地三尺去找就行。可最后那一条……那终极任务……像块巨石压在心口。
让岑无咎爱上我。
还得我自愿为他去死。
操蛋的是，这俩事儿它妈互相掐架啊！
真要让他动了心，喜欢上了，我还能狠下心肠去死？死了他怎么办？不得疯？
可要是没那份真心，我死了也白死，任务失败，俩一起玩完。
死局。纯纯的死局。
系统这王八蛋就喜欢玩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右眼里的代码流也跟着我的心绪一起乱窜，看得更晕了。
岑无咎坐在对面，小口喝着水，独眼低垂着，没什么表情。他那半边脸还肿着，眼窝处的布条血迹干了，发硬。安静得有点吓人。
我盯着他，心里那点阴暗的念头又冒出来了——假自杀。
不是真死，是演一场戏。制造个足够逼真的濒死场面，骗过系统一瞬间，套取点数据，看看这“自愿赴死”和“真心爱意”到底是怎么判定的。有没有漏洞可钻。
但这招太险了。戏演过了，可能真把自己搭进去。演砸了，被系统识破，指不定有什么惩罚。而且……对岑无咎也太残忍了。让他看着“我”死？
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等死吗？
那倒计时一秒秒减少，心脏也跟着一下下抽紧，根本没时间慢慢培养感情再从容赴死！
干！
我咬咬牙，下了决心。得干！就现在！趁还有时间折腾！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涩：“喂，无咎。”
他抬起头，独眼看向我。
“商量个事。”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点，“系统那傻逼任务，你也知道了吧？”
他眼神动了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
“咱得想招破局。我琢磨了个法子，可能有点险，但值得一试。”我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什么戏？”他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假装要死了。”我说出这话，心脏跳得更快，不知道是倒计时逼的还是心虚，“搞得真一点，骗系统一下。看看它到底怎么判定那‘自愿’和‘爱意’的。”
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外面隐约的风声和倒计时的滴答声。
岑无咎的独眼死死盯着我，那里面像是瞬间结了一层冰。他握着竹竿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假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冷了下去，“怎么假？万一真死了呢？”
“所以得计划好！”我急忙说，“把握好度！就用……就用我这右眼做文章！这镜瞳不是不稳定吗？我假装它能量过载，要爆了，我压制不住，快死了！你就在旁边，该喊喊，该哭哭……呃，不是，该激动激动，尽量表现出那什么……你懂的吧？”
我说得有点语无伦次，自己都觉得这计划粗糙得可笑。
岑无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沈雁回，你让我看着你死？哪怕……是假的？”
我被他这话问得心里一刺，硬着头皮说：“这是最快的方法！不然怎么办？十五天！三百六十五小时！你告诉我怎么让你真心实意爱上我然后我再高高兴兴去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冲了。
他猛地别开脸，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又很快压抑下去。窝棚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361:59:18】
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回头，独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更沉，更暗了。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同意了？”
“不然呢？”他扯了下嘴角，像是个嘲讽的笑，但又很快消失，“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哑口无言。
“需要我怎么做？”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赶紧把刚才脑子里那点粗糙的计划说了出来：“我就坐这儿，运功逼一下镜瞳……假装失控。你就在旁边，看着，系统要是检测到什么‘爱意’或者‘自愿’的波动，肯定会有反应，哪怕一瞬间也行，我右眼应该能捕捉到点数据……”
我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这他妈也太理想化了。
“嗯。”他听完，只是又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闭上左眼，开始尝试调动右眼里那不安分的镜瞳。这东西本来就不稳定，稍微一刺激，就立刻开始躁动，能量乱窜，一股针扎似的剧痛瞬间席卷右半边的脑袋！
“呃……”我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疼！
视野里的代码流疯狂刷屏，颜色混乱不堪！
“沈雁回？”岑无咎的声音立刻绷紧了。
“没事……继续……”我咬着牙，继续加大刺激，让那能量变得更加狂暴无序。右眼眼球在眼眶里突突地跳，感觉真的要炸了！
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哼。
“能量……失控了……压不住……”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台词，声音发颤，这回带了七分真。
岑无咎猛地站到我面前，蹲下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急促。
“停下！沈雁回！我让你停下！”他低吼道，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行……晚了……”我继续演，故意让气息变得微弱，“系统……任务……完不成了……你得……活下去……”
我说着这些烂俗的台词，自己都觉得尬，但心脏却因为真实的痛楚和莫名的情绪，跳得飞快。
岑无咎抓着我胳膊的手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我右眼疯狂刷动的代码流中，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系统冰冷数据的波动！很微弱，很混乱，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焦灼和恐慌？
是来自岑无咎的吗？
几乎同时！
【检测到绑定对象情绪波动异常！】
【分析：成分复杂……包含高度担忧……恐惧……】
【关联判定：与宿主濒危状态相关！】
【警告：镜瞳能量确实处于危险临界值！请立即停止！】
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虽然依旧冰冷，但似乎……真的被触动了？而且它警告的是镜瞳真的快爆了！
我心头一凛，赶紧想收敛能量。
但就在这一刻，岑无咎猛地凑近了我，独眼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剧烈到近乎破碎的情绪，他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沈雁回！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任务去他妈的！我不准！”
他这话不像全是演的！
我愣住了，连能量都忘了收敛。
右眼的代码流中，那丝异常的波动骤然放大！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甚至暂时压过了系统的数据流！
【警报！绑定对象情感阈值急剧升高！】
【检测到强烈……滋……保护欲……占有欲……滋……】
【关联度判定：极高！疑似……滋……“爱”情感模块剧烈响应……】
【错误！数据冲突！与宿主“自愿赴死”前提条件不匹配！任务未完成！】
【警告！镜瞳能量即将彻底崩溃！3！2！】
操！要假戏真做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切断了了对镜瞳的刺激！
“呃啊！”我惨叫一声，整个人脱力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黑，右眼的剧痛和代码流瞬间消退，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和心脏疯狂的跳动。
【镜瞳能量回落至危险阈值以下……】
【情感波动数据记录完毕……分析中……】
【终极任务进度更新：“爱意”检测峰值65%，“自愿赴死”条件未触发。】
【警告：禁止再次进行类似危险尝试！否则将引发不可预测后果！】
系统的提示音渐渐平息。
窝棚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右眼还在一阵阵地抽痛。
岑无咎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呼吸粗重。刚才那一刻他爆发出的情绪，太真了，真得让我现在心里都还在发慌。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抬起头，独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寂，只是眼尾有点发红。他声音沙哑：“数据……拿到了吗？”
我艰难地坐起来，揉了揉还在剧痛的右眼：“拿……拿到一点。”
“爱意”峰值65%……是因为担心和恐惧被系统误判了吗？
“自愿赴死”果然没触发。
而且系统明确警告了不能再试。
这条路，好像也走不通了。
还把他……逼得有点狠了。
我看着岑无咎沉默的侧脸，心里堵得难受。
“对不起，”我哑着嗓子说，“这法子……太烂了。”
他没看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关系。总得……试试。”
窝棚里又只剩下倒计时冰冷的滴答声。
【361:45:22】
时间还在走。
生路，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