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的浪把木船推到岸边时,麦丫第一眼就看见老农用麦秸扎的巨大牌坊——牌坊上挂着串串麦秸灯,暖黄的光裹着“万心共守”四个大字,是用晒干的麦穗拼的,风一吹,穗子轻轻晃,像在拍手。
“回来啦!带鸿蒙残片回来啦!”孩子们举着麦粉捏的小灯,围着船蹦跳,粉簌簌落在船板上,和之前画的麦穗图案叠在一起。老农用粗粝的手接过玄悲怀里的鸿蒙残片,小心地用麦草裹住:“可算把这宝贝盼来了,我这就去把村里的大磨盘清出来,让大家都能沾沾残片的光,化解身上的戾气。”
百姓们簇拥着他们往村中心走,家家户户都敞开着门,门口摆着温热的麦粥和刚烙的麦饼。走在最前面的阿烈,右臂的鬼纹淡得几乎融进皮肤,只有在风吹过时,才泛出一点浅红——那是魔心与初心相融的样子,不再是嗜血的戾气,而是守护的暖意。
“得先去守心坛。”苏文突然停下脚步,春秋笔在手里轻轻颤,“简清言前辈的残简里写过,鸿蒙残片需以‘四心+万心’为引才能激活,守心坛的五件信物是四心的载体,而村里百姓的初心,就是万心的根基。只有在坛前激活残片,才能让戾气化解的范围覆盖整个九域。”
玄悲点头,把鸿蒙残片从麦草里取出来:“没错,佛宗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归心村的万心,就是九域的缩影。只要这里的初心能引动残片,九域其他地方的戾气,自然会被残片的力量吸引过来,慢慢化解。”
众人往守心坛走,刚到坛门口,就看见木架上的五件信物突然亮起来:残灯的火苗窜到半尺高,春秋笔的青光绕着坛柱转,剑穗的白雾凝成完整的剑影,守心石和凌霜纹木板贴在一起,红光与文心光缠成光带,在坛中央织出一个小小的四色玄印图案——那是墨尘前辈的玄印,此刻正对着鸿蒙残片,轻轻晃。
“是前辈们的印记在呼应!”麦丫激动地举起怀里的竹简,竹简上的字“沉渊洞前魔纹化,归墟海上初心明”突然浮起来,和光带里的玄印连在一起,“快把残片放在光带中间,肯定能激活!”
阿烈小心地把鸿蒙残片放进光带里。残片刚碰到四色玄印,就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裹着五件信物的光,往坛外扩散——先是覆盖归心村的麦田,麦苗在白光里抽高半寸,绿得更亮;再是飘向归墟海,浪里的魔气像遇到暖阳的雪,慢慢化在浪里;最后往九域的方向飘,远处的天际线泛起淡淡的白,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
可就在白光要飘出归心村时,西边的天空突然暗下来——一团黑红的魔气裹着扭曲的魔纹,从幽冥渊的方向冲过来,像只爪子,要抓住鸿蒙残片。
“是魇尊的余孽!”阿烈突然握紧拳头,右臂的鬼纹瞬间红了半寸,“当年魇尊被墨尘前辈斩杀后,还有些旧部藏在幽冥渊深处,他们一直在吸收散逸的戾气,就是想等今天抢鸿蒙残片,重开灭世之路!”
云玄急忙拿出罗盘,指针疯狂地转,边缘的白霜厚得像冰:“魔气里有‘灭世魔纹’,是魇尊当年用来控制玄印的,要是被它碰到残片,残片的力量会被魔纹污染,反而变成灭世的工具!”
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老农用麦草裹紧残片,挡在坛前:“俺们不会让他们抢走残片!俺们归心村的人,祖祖辈辈守着麦田,守着初心,还怕这些魔气不成?”说着,他把麦草往地上一扔,拿起身边的锄头,“男人们都拿起家伙,女人们把麦秸灯串成串,照得亮堂堂的,让魔气不敢靠近!”
男人们举起锄头、镰刀,女人们把麦秸灯往竹竿上绑,串串灯光在坛前织成暖黄的墙。麦丫看着百姓们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在幻月洞府念的话,她举起竹简,大声喊:“大家跟我一起念!‘初心化戾气,万心护九域!’只要我们一起守着初心,魔气就伤不到我们!”
“初心化戾气,万心护九域!”百姓们跟着喊,声音裹着麦香,像惊雷一样炸响。奇妙的是,他们的声音刚落,守心坛的白光突然变亮,裹着麦秸灯的暖光,往魔气的方向冲——黑红的魔气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缩,魔纹上的戾气,竟有一丝被白光吸了过来,化在光里。
“有用!”苏文举起春秋笔,笔尖对着魔气,“大家继续念,我用儒心引动春秋笔,把魔气里的戾气吸到残片里,让残片化解!”
玄悲也举起残灯,佛光落在白光里:“佛心渡厄,我来净化被吸过来的戾气,不让它再散出去!”
云玄双手结印,《两仪混沌诀》的阴阳力绕着白光转:“道心辨路,我来指引戾气的流向,不让它伤到百姓!”
阿烈走到坛前,右臂的鬼纹泛出红,却不再是嗜血的颜色——那是魔心守护的光,他对着魔气喊:“魇尊的旧部,你们忘了魔修也能有初心吗?当年刻守心石的魔修,用初心化了戾气;我阿烈,也用初心守了归心村!你们再执迷不悟,只会被戾气吞噬,变成灭世的傀儡!”
魔气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吼,黑红的雾散了些,露出几个穿着黑衣的魔修——他们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身上的戾气裹着执念:“我们没忘初心……可九域的人都骂我们是魔……说我们永远成不了好人……”
“不是的!”麦丫急忙跑过去,举着守心石,“守心石上写着‘戾气可化’,阿烈哥哥也是魔修,可他保护了归心村!只要你们放下执念,跟着我们念初心,戾气就会化掉,九域的人肯定会接纳你们的!”
魔修们看着守心石上的红光,又看了看百姓们手里的麦秸灯——灯光里没有恐惧,只有暖意。一个魔修突然跪下来,身上的戾气慢慢散:“我以前是种麦子的,后来村里闹蝗灾,我走投无路才入了幽冥渊……我的初心是让家人吃上饱饭,不是杀人……”
“俺们村还有空地!”老农用锄头指着西边的麦田,“你要是愿意,就来俺们村种麦子,俺们教你用麦秸防蝗灾,保准你家人能吃上饱饭!”
越来越多的魔修放下执念,戾气被鸿蒙残片的白光吸走,化在坛前的土地里。最后剩下的一个魔修,看着阿烈的鬼纹,突然笑了:“原来魔心真的能和初心相融……我当年跟着魇尊,就是想找个能守护的东西,现在找到了——归心村的万心,就是我要守护的。”
魔气彻底消散时,鸿蒙残片的白光突然往地下钻,坛前的土地慢慢隆起,变成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白光在石碑上织出字,是麦丫竹简上的所有句子,从“守麦田,护灯明”到“幻月洞府取残片”,最后加上一句:“万心共守,九域长安”——是用四道的颜色写的,佛心金、道心蓝、儒心青、魔心红,还有百姓初心的暖黄,缠在一起,像彩虹落在石碑上。
“这是‘初心碑’!”苏文激动地摸了摸石碑,春秋笔的青光落在字上,“简清言前辈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不是靠某一个人的力量救世,而是靠万心的初心,守住九域的长安。”
玄悲看着石碑,念珠转得轻柔:“妙音大师当年泣血问‘你渡苍生,何人渡你’,现在有了答案——苍生自渡,以初心渡。鸿蒙残片只是引,真正能化戾救世的,是每个普通人心里的初心。”
麦丫趴在石碑上,用手指摸着“万心共守,九域长安”,指尖沾到的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暖乎乎的——那是百姓们的初心,是前辈们的传承,是四道相融的暖意。她突然想起怀里的竹简,掏出炭笔,在石碑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麦穗图案,和之前在木船、幻月洞府画的一样:“以后不管是谁来这里,看到这个麦穗,就知道归心村的人,一直守着初心。”
夕阳落在初心碑上,把字照得金灿灿的。百姓们围着石碑坐下,老农用麦秸沾着麦粥,在碑前画了个大大的圈:“以后每年今天,我们都来这里祭碑,煮麦粥,烙麦饼,让子子孙孙都记得,是初心救了九域,是万心守住了家。”
阿烈坐在碑的西侧,右臂的鬼纹泛着浅红,和碑上的魔心红叠在一起。他看着远处的麦田,突然笑了——以前在幽冥渊,他以为魔修的结局只有嗜血而亡,可现在他知道,魔心也能长出初心的麦穗,就像归墟海的浪,也能载着守护的木船。
云玄坐在碑的北侧,罗盘放在腿上,指针对着碑的方向,不再颤抖。他轻轻摸着罗盘上的阴阳鱼,突然明白《两仪混沌诀》的真正含义——不是斩三尸灭情,而是以情守道,让阴阳相融,就像碑上的道心蓝,裹着其他颜色,不冷,不孤。
苏文坐在碑的东侧,春秋笔放在碑上,笔杆的青光和碑上的儒心青连在一起。他想起白鹿书院的文长老,想起简清言前辈的残简,突然明白儒门的“文心淬魂”,淬的不是寿元,是传承的魂,是让初心的字,刻在每个人心里。
玄悲坐在碑的南侧,残灯放在碑前,火苗的金光落在碑上,和佛心金叠在一起。他捻着念珠,轻声念着佛号——不是渡厄,是庆生,庆祝九域的新生,庆祝初心的永生。
麦丫坐在碑的中央,怀里抱着写满字的竹简,靠在碑上。风裹着麦香吹过来,她听见初心碑在轻轻颤,像在说:“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归心村的麦田,陪着九域的百姓,陪着每一个守着初心的人。”
远处的归墟海,浪不再是黑红的戾气,而是碧蓝的暖波;天际线的白光还在扩散,把九域的每一寸土地,都裹在初心的暖意里。麦丫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墨尘前辈的玄印在白光里笑,凌霜华前辈的剑穗在浪里飘,简清言前辈的春秋笔在碑上写,妙音大师的残灯在坛前亮——他们都在看着,看着九域的长安,看着万心的初心,看着三千年后,他们的传承,长出了新的麦穗。
夜慢慢深了,百姓们在初心碑前点起串串麦秸灯,暖黄的光裹着碑,裹着守心坛,裹着归心村的每一寸土地。麦丫掏出最后一卷新竹简,在上面写下:“鸿蒙化戾,初心立碑;万心共守,九域长安——归心村麦丫记,愿子子孙孙,永记此誓。”
竹简放在碑前,和五件信物、鸿蒙残片一起,在灯里泛着暖光。这不是结束,是开始——是初心的开始,是万心的开始,是九域长安的开始。只要还有人记得初心碑上的字,记得归心村的麦田,记得“万心共守”,九域就永远不会冷,永远不会孤,永远不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