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指还悬在回车键上，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泡面猴蹲在电脑顶上，尾巴绷得笔直，眼睛盯着那行字一眨不眨。
“欢迎回来，江无涯。”
这话说得像等了他很久。
他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一仗打得太狠，耳朵还在嗡嗡响，饭桶趴在外面喘粗气，张婶推着音响车走了，火还在烧，但已经没人管了。
他拔下U盘，捏在手里。黑色，侧面刻着b-7。
就在这时，拐角传来脚步声，慢，稳，带着金属敲地的节奏。
老吴头拄着铁管拐杖走过来，啤酒瓶底眼镜反着蓝光。他看了一眼江无涯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电脑屏幕，眉头一皱：“这系统……我见过。”
江无涯把U盘递过去：“能打开吗？”
老吴头接过，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读卡器，接上电脑。屏幕闪了几下，跳出新界面：【数据自毁程序启动，剩余90秒】。
江无涯试了几个密码，全错。泡面猴急了，跳上去拍键盘，结果警报响了，红灯狂闪。
“别碰！”老吴头一把推开猴子，“这是三级权限锁，声纹+脉冲波形验证，普通密码进不去。”
“怎么搞？”
“你得说一句话。”老吴头抬头看着他，“‘破而后立’。”
江无涯一愣：“那是周慕白的口头禅。”
“我知道。”老吴头声音低下来，“当年疾控中心内部系统的激活口令，就是这四个字。他抄了我们项目的代码，改成了控制指令。”
江无涯沉默两秒，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喊出：“破而后立！”
屏幕一闪，警报停了。地图展开，红点标注在城市正下方三百米处，文字浮现：【新世界计划·主控实验室】。
坐标出来了。
江无涯盯着地图，脑子里过着所有事——林小闪被救出来时身上的芯片、童童捡到的旧照片、变异番茄里的金属反光点、还有那个总送快递的神秘人……
一切都能连上了。
他转身走出车厢，吹响骨哨。
三长音。
饭桶听见了，拖着受伤的身体站起来，獠牙断了一截，但还是跟了过来。铁皮猪从废墟里钻出，背上还沾着烧焦的纸网碎片。三只泡面猴从音响顶上跳下，爪子黑乎乎的。三只蓝羽卫生纸鹤也飞来，翅膀有点歪。
灵契兽军团到齐。
江无涯指着地铁隧道深处：“走。”
队伍出发。隧道塌得厉害，钢筋交错，地面碎裂。铁皮猪走在前面开路，用獠牙撬开挡道的铁板。泡面猴爬高探路，时不时回头比个oK手势。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手机信号早就没了，指南针乱转。
突然，铁皮猪停下，獠牙发颤。
它不吃金属了，反而往后退。
江无涯摸出手电，往前照。
尽头是一道巨大的合金门，嵌进岩壁，表面全是抓痕，深的能插进手指。门中央刻着六个字：**新世界计划**。
没有把手，没有锁孔，门缝严丝合缝。
江无涯上前一步，伸手摸门。冰凉，光滑，像是刚造好的。
“饭桶。”他回头。
野猪低吼一声，冲上去用獠牙撞门。
轰！
整条隧道震了一下，碎石哗啦啦掉。门没动，但地面裂了条缝。
江无涯还没反应过来，头顶钢筋断裂，砸下来。
铁皮猪瞬间展开磁悬浮盾牌，咔的一声撑开，挡住所有人。碎石砸在盾上，火星四溅。
“行了。”江无涯拍拍饭桶，“这门硬，咱们得想别的办法。”
老吴头这时蹲下来，用手擦掉门边的灰。铭牌露出来，上面有一串编号和符号。
他盯着看了几秒，脸色变了。
“这不是实验室。”他低声说，“是起点。”
“什么意思？”
“‘新世界计划’不是避难所，是源头。”老吴头手指划过那些符号，“这些标记……我在水质改造项目的手札里见过。他们用地下水管网做载体，把基因药剂输送到全城供水系统。”
江无涯脑子一炸：“你是说，末日病毒是喝出来的？”
“不止。”老吴头抬头看他，“异能觉醒，也是设计好的。他们要筛选出能承载系统的个体——比如你。”
江无涯低头看自己的手。
万物囤积系统一直没响。
直到现在。
他再次伸手，按在大门上。
【警告！检测到S级威胁源！能量等级超越已知异能体系！建议立即撤离！】
血红色弹窗直接炸满视野。
系统第一次劝退。
泡面猴往后缩，爪子抓地。饭桶低吼，鼻孔喷气。连卫生纸鹤都扑腾着后退，翅膀拍得急。
江无涯没动。
他想起林小闪最后一次充电时说的话：“饲主大人，如果我失控了，你就把我关掉。”
他想起童童抱着女婴的样子：“她叫小安，和我妈名字一样。”
他想起社区主任临终前攥着他手：“守住咱们的窝。”
他还想起自己第一天当民政干事，坐在办公室里摸鱼，吃着泡面看新闻，说“这账不划算”。
现在这账，早就超支了。
但他还得算。
他把U盘塞进衣服内袋，贴着胸口。
然后抬起手，重重按在大门凹陷处。
“这账……该算总账了。”
话音落，门缝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像是锁开了。
老吴头猛地抬头：“等等！这门不是我们打开的！”
江无涯没回头。
他知道。
这门，是里面的人，或者东西，主动开的。
一股冷风从门缝吹出，带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
泡面猴突然蹿到他脚边，爪子死死扒住他的裤腿。
饭桶往前一步，挡在他前面，獠牙对准门缝。
铁皮猪的盾牌还撑着，但已经开始发抖。
老吴头跪在地上，拿出随身本子，疯狂抄写门边的符号。他手抖得厉害，笔尖几次划破纸。
“这些符号……是倒计时。”他声音发颤，“不是给我们的警告，是给他们的。”
“谁？”
“实验体。”老吴头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全是血丝，“第一批，失败品。他们逃出来了，但没死干净。这门后面……关着不止一个‘人’。”
江无涯盯着门缝。
三厘米宽的黑暗。
他能看见里面一点反光，像是玻璃墙，又像是水池。
他往前迈了一步。
饭桶没拦他。
泡面猴松了爪子，但没走。
老吴头还在写，嘴里念叨着数字：“七十二……七十一……”
江无涯抬手，抓住门缝边缘。
金属很冷。
他用力一拉。
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空气涌出，带着一股腐臭和电流混合的味道。
光线从手电筒照进去，扫过一排排玻璃舱。
每个舱里都泡着人。
身上接满管子，脑袋后面插着金属片。
最中间的舱体裂了，液体流了一地，地上有拖拽痕迹。
江无涯一步步走进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突然，系统界面再次弹出：
【检测到原始信号源，与万物囤积系统同频共振】
【是否建立连接？】
选项只有两个：是，否。
他还没选，身后传来“咔”的一声。
门，自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