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身的寒气、满腔的愤懑和那个让他倍感屈辱的感冒,回到了自己冰冷空旷的洞府。
洞府内依旧是他喜欢的“清净”风格,但此刻这份清净却只让他感到更加孤独和凄凉。昨夜在典礼外吹冷风的画面,打着喷嚏放狠话的窘迫,如同循环的留影石,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阿——嚏!”
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只觉得浑身乏力,头重脚轻,这种凡人才会有的脆弱感让他烦躁不已。
他试图运转灵力驱散病气,但那点阴寒之气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肺腑经脉,与他因情绪波动而紊乱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竟让他一时难以化解。
难道他堂堂仙尊,真要像凡人一样,硬扛过这场风寒不成?
就在他心情恶劣到极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拉下脸去找丹心阁(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和他讨厌的谢遇安有关)买点驱寒丹药时,洞府门口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玄霄瞬间警觉,强打起精神,冷声喝道:“谁?!”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并肩出现在他的洞府门口。逆着光,他一时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是谢遇安和林妙妙!
他们来干什么?!
来看他的笑话吗?!还是来炫耀他们昨夜的“胜利”?
玄霄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强行压下所有不适,挺直脊背,试图摆出他最冰冷、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尽管他的鼻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痒,喉咙也干涩得难受。
“你们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刻意压抑咳嗽和鼻塞,显得更加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和炫耀并没有到来。
林妙妙往前走了几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玉碗。她看着玄霄那副明明很难受却还要强撑着的别扭样子,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没有嘲笑,反而带着点……无奈和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情?
“喂,”她开口,语气算不上多热情,但也没有恶意,“看你这样子,是染了风寒吧?吹风吹的?”
玄霄抿紧嘴唇,不想回答这个让他丢脸的问题。
谢遇安也走上前,他手中同样端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碗,里面也盛着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褐色汤汁。
“此乃驱寒汤,”谢遇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用老姜、灵枣并几味温和的驱寒药材熬制,对祛除风寒有奇效。仙尊趁热喝下,会舒服些。”
玄霄愣住了。
他看看林妙妙手里的碗,又看看谢遇安手里的碗,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
他们……是来给他送药的?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应该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更惨才对吗?怎么会……
林妙妙见他只是僵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接,有些不耐烦地把碗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啊!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们下毒啊?”
玄霄下意识地反驳:“本尊岂会……”
话没说完,又被一个喷嚏打断:“阿——嚏!”
他狼狈地偏过头,耳根微微发烫。
谢遇安将手中的碗轻轻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语气依旧平和:“汤放在这里,仙尊自便。”
林妙妙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那碗放在了旁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的,生病了还这么别扭……”
两人放下姜汤,并未多做停留,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送个药。谢遇安对着玄霄微微颔首,便牵着林妙妙的手,转身离去。空间再次波动,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洞府内,又只剩下玄霄一人。
他看着石桌上那两碗并排摆放、散发着相同热气和辛辣气味的姜汤,久久没有动作。
阳光从门口斜斜照入,落在碗沿,蒸腾起朦胧的热气。
这一幕,与他想象中任何一种重逢或者对峙的场景都截然不同。
没有指责,没有炫耀,没有胜利者的姿态。
只有两碗……姜汤。
和他那被打断的、未能说出口的狠话,以及一个响亮的、孤零零的喷嚏。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