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歼追兵,缴获颇丰,但李狗蛋心中并无丝毫轻松。他知道,这支小队的覆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涟漪很快就会扩散开来。剿逆联盟绝非蠢笨,很快便会察觉到异常,更大规模的搜捕即将到来。这片区域,已不可久留。
他带着苏清月和王铁柱,以及两只妖兽,并未立刻远遁,而是凭借着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灵气紊乱的山脉褶皱地带疾行。这里空间结构不稳定,寻常修士的神识极易受到干扰,是绝佳的隐匿行进路线。
“狗蛋,接下来我们去哪?回亡命谷吗?”王铁柱虽然伤势未愈,但精神因之前的胜利和自身厨道的突破而振奋不少,他一边努力跟上李狗蛋的步伐,一边问道。大黑和二哈也竖起了耳朵,显然对“家”有所期待。
李狗蛋目光扫过远处天际,那里似乎有细微的灵力光华闪动,像是巡弋的修士。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冷静:“亡命谷……恐怕已经不再是安全的港湾了。”
苏清月闻言,神识微微波动,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联军可能会直扑我们的老巢?”
“不是可能,是必然。”李狗蛋语气肯定,“我们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妙音阁、凌霄宗,还有那些附庸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清楚,我们根基在陨仙山脉。之前围剿重心在中州外围,是以为我们流窜作案。如今我们显露出能吃掉他们一支精锐小队的能力,他们必然会调整策略,一方面加大追捕力度,另一方面,肯定会派重兵去端我们的老窝,断我们后路。”
王铁柱脸色一白:“那……那留守的兄弟们岂不是……”
李狗蛋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但很快被决然取代:“现在赶回去,很可能自投罗网。我们必须先确保自身安全,再图后计。而且,我们不能直接把麻烦引回去。”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弥漫着灰色雾气的裂谷。他转过身,看向苏清月:“清月,需要你帮忙,布一个‘镜花水月’般的迷阵,规模不用大,但要精妙,能误导追踪者的判断。”
苏清月聪慧过人,立刻明白了李狗蛋的意图:“你想制造我们逃往其他方向的假象?”
“不错。”李狗蛋点头,从缴获的几个储物袋中,快速翻找出几样东西:一块残留着阴冷气息的骨片(来自猎骨者)、一张绘制着奇异妖兽图案的皮质地图碎片(似乎指向某个未知秘境)、以及几块蕴含着淡淡魔气的矿石(来自某个被灭的小魔门)。
他一边摆弄这些东西,一边解释道:“联军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各有心思。我们留下的痕迹越复杂,指向的势力越多,他们内部互相猜忌、推诿扯皮的时间就越长,给我们留下的空隙就越大。”
苏清月了然,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她虽然丹田破碎,无法调动大量灵力布置大型阵法,但她的神识强度远超寻常元婴修士,对阵法本质的理解更是精深。她以神识为笔,以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和天然存在的微弱磁场为墨,开始在悬崖附近勾勒阵纹。
她布置的并非杀阵或困阵,而是一种极其精巧的“惑神迷踪阵”。此阵没有攻击力,却能极大地放大和扭曲特定方向的气息、灵力残留以及因果线,并制造出短暂而逼真的幻象痕迹。
李狗蛋也没闲着,他利用新领悟的空间之道,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区域制造了几处细微的空间扰动点。这些扰动点极不稳定,仿佛刚刚有人强行进行过短距离空间穿梭所遗留,但其波动特性却又与他自身纯熟的空间运用略有差异,带着一丝蛮横和不确定性,更像是动用了某种不稳定的空间符箓或法宝所致。
接着,他将那枚猎骨者的骨片捏碎,将其独特的阴煞气息用灵力包裹,巧妙地附着一缕在那张皮质地图碎片上,然后将地图碎片半埋在一条通往西方荒芜之地的兽道旁,并在地图边缘,用那几块魔矿石的粉末,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带有魔道风格的箭头标记,指向西方。
随后,他又将大部分属于凌霄宗修士的物件上的气息彻底抹除或扰乱,只留下几件无关紧要的、带有天澜宗标记的破损法器残片,随意丢弃在另一个通往南部沼泽的方向,并利用苏清月的阵法,将少量战斗残留的灵力波动导向那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李狗蛋来到悬崖边,面对下方迷雾裂谷,运转《混元功》,模拟出一丝极其微弱、但品质极高的妖气(源自大黑的血脉威压),混合着一缕精纯的土系灵力(触动戍土之烬的微弱感应),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轨迹,投入裂谷深处。这道气息轨迹很快被裂谷中天然的混乱灵气流冲散、掩盖,变得断断续续,难以追踪,却又真实存在,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土系妖兽或身怀异宝者,由此遁走。
做完这一切,李狗蛋回到苏清月身边。苏清月的阵法也已接近完成,淡淡的迷雾开始笼罩这片悬崖区域,将之前布置的所有痕迹巧妙地连接、放大、并赋予一种动态的误导性。
“可以了。”苏清月脸色微微发白,以神识布阵对她消耗不小,“此阵大约能维持三日,三日内,元婴后期以下的修士来此探查,大概率会被误导。他们会发现至少三条清晰的逃离痕迹:一条带着猎骨者和魔道气息指向西方;一条带着天澜宗法器残迹指向南方沼泽;还有一条极其隐晦、似乎有土系重宝或大妖气息的,没入这裂谷。而通往陨仙山脉的真实方向,所有痕迹都被阵法扭曲、掩盖,并混入了裂谷消散的气息中,难以辨别。”
李狗蛋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三日,足够了。”他看了一眼王铁柱,“铁柱,还能坚持吗?我们要走的路,可能会有些难熬。”
王铁柱一拍胸膛,尽管牵动伤处让他龇了龇牙,还是豪气道:“放心!俺现在感觉浑身是劲,正好试试俺新琢磨出的‘百草回元汤’的效果!”
李狗蛋不再多言,伸手扶住王铁柱一侧胳膊,对苏清月道:“我们走。”苏清月会意,玉手轻轻搭在李狗蛋另一侧肩膀。
下一刻,李狗蛋深吸一口气,元婴中期灵力全力运转,对空间的感悟提升到极致。他并未选择瞬移,而是施展了一种更为玄妙的身法——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扭曲的光影,并非直线前进,而是沿着空间中那些天然存在的、细微的“涟漪”和“褶皱”轨迹,悄无声息地滑行。这种移动方式速度极快,却几乎不引起任何灵气波动和空间震荡,如同水滴融入溪流,了无痕迹。
大黑和二哈低吼一声,身形矫健地紧随其后,它们兽类的本能让它们能模糊地感知到李狗蛋移动时留下的那丝极其微弱的空间“尾迹”。
一行人的身影,就这样诡异地融入了崎岖的山林背景中,沿着一条几乎不可能被常规追踪手段发现的、利用地形和空间天然隐蔽性的路径,朝着陨仙山脉的深处,疾驰而去。身后悬崖处的迷阵,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静静等待着即将被引入歧途的猎手。
而李狗蛋留下的那些指向西方(猎骨、魔踪)、南方(天澜宗残迹)以及裂谷(土系异宝)的线索,如同几块被同时抛入水中的石头,注定将在剿逆联盟内部,激起怎样的猜疑和混乱?这已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金蝉已然脱壳,只待潜龙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