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石林的杀戮痕迹被远远抛在身后,李玄真领着队伍在煞风呼啸的戈壁中又疾行了小半日,直到确认再无任何追踪的气息,天色也逐渐被一种昏黄的暮色笼罩时,才寻了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壳稍作休整。
岩壳内相对安静,只有风沙掠过顶部的呜咽声。王铁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大黑趴在入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厚实的皮毛上沾满了沙尘。二哈则凑在李玄真脚边,鼻子不时抽动,似乎对这片区域的气息有些特殊的反应。
李玄真没有立刻调息,而是将从那两个追踪者身上搜刮来的东西一一取出。除了灵石和丹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面已经损坏的“觅踪盘”和几枚关于葬神戈壁地理环境的简陋玉简。他仔细查阅着玉简中的信息,结合自己手中那份得自黑市商人的残图,手指在粗糙的兽皮地图上缓缓移动,对比着一些模糊的地标和能量流向的描述。
“按照这上面的说法,还有二哈的反应…”李玄真沉吟着,目光落在地图上一片标记着扭曲旋风符号的区域,“这附近应该有一处年代久远的能量淤积点,很可能就是某个上古遗迹的入口。”
他收起东西,站起身:“走,不能再耽搁了。天澜宗的援兵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小队再次出发,这次由二哈领头。它的嗅觉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展现出惊人的优势,并非单纯追踪气味,而是对空气中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地质结构的细微差异,乃至那些被煞风掩盖的、源自远古的沉寂波动,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它不再像平时那样撒欢乱跑,而是低着头,鼻尖几乎贴着地面,时不时抬起脑袋对着某个方向轻轻吠叫一声,然后继续前进。
在这种指引下,队伍的行进路线变得有些曲折,但却巧妙地避开了一些能量特别狂暴、隐藏着天然陷阱的区域。约莫一个时辰后,在一片看起来毫无特色的、遍布黑色砾石的平坦戈壁滩上,二哈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脚下的一片地面发出了急促而兴奋的低吠,前爪开始不停地刨挖起来。
“在这里?”李玄真挑眉,示意大黑帮忙。
大黑低吼一声,挥动巨掌,几下便将表层坚硬的沙土砾石刨开。随着挖掘的深入,下方的土质变得不同,更加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和锈蚀金属的味道。突然,“铿”的一声闷响,大黑的爪子似乎碰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
李玄真上前,亲手拂开浮土,下方的景象逐渐显露出来。
那并非想象中完整的建筑入口,而是一片巨大到令人震撼的金属结构。它似乎是某种巨型建筑的穹顶或墙壁的一部分,以一种扭曲破碎的姿态,深深地斜插在大地之中,露出的部分就有数丈见方,大部分仍被埋藏在亘古的沙尘之下。材质是一种暗沉沉的、泛着青黑光泽的金属,即便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岁月侵蚀,表面依旧光滑,只有一些地方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沉的锈痂。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片巨大的金属面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复杂无比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古老的阵法或符文体系,线条粗犷、古拙,充满了力量感,但大多已经模糊断裂,失去了所有灵光,只剩下冰冷的物理刻痕。偶尔有几处纹路交织的核心点,还能看到镶嵌痕迹,但里面的东西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个空洞。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这埋藏之地弥漫开来。那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极致的“空”与“寂”。仿佛所有的喧嚣、热血、荣耀与悲壮,都在亿万年前燃烧殆尽,只留下这冰冷坚硬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存在。煞风在这里形成了一种缓慢而诡异的漩涡,流经这片区域时,风声都变得低沉呜咽,如同挽歌。
“好大的门…或者说,墙?”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狗蛋哥,这地方感觉…凉飕飕的。”
李玄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巨大的金属残片,重点观察其边缘与大地接壤的部分。很快,他发现在一侧,由于常年的风蚀和地质变动,金属结构与岩层之间出现了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深处漆黑一片,那股苍凉死寂的气息正从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入口在这。”李玄真确定道,但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拍了拍二哈的脑袋,“伙计,再仔细闻闻,门口干不干净?最近有没有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进去过?”
二哈得令,立刻凑到那道缝隙前,鼻子剧烈地抽动起来,几乎要贴到那些冰冷古老的金属和岩石上。它嗅得极其仔细,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旁边的土石,品味着其中的信息。
片刻后,它抬起头,对着李玄真摇了摇尾巴,发出几声短促的轻吠,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面,表示没有闻到近期任何活物进出留下的新鲜气息,也没有察觉到明显的陷阱或危险能量波动。只有那万古不变的尘埃和死亡的味道。
李玄真稍稍放心,但警惕性丝毫未减。他深吸一口气,琉璃金丹缓缓运转,一层微不可察的琉璃色光晕在体表浮现。“我先进,铁柱你跟紧,大黑断后。二哈,机灵点,随时示警。”
说完,他率先侧身,挤进了那道狭窄幽深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