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首相府邸。
奥托·韦尔斯站在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西班牙的轮廓,最终停留在那片靴子形状的半岛——意大利。窗外柏林的秋日带着一丝萧瑟,映衬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
西班牙内战失利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作为社民党领袖和帝国首相的神经。
“单打独斗……”他低声重复着这个结论,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一种被现实击碎的无奈。
西班牙的教训太深刻了。德意志帝国倾注了资源、顾问,甚至默许了志愿军,支持波旁王朝,结果呢?法兰西公社、不列颠联盟、苏维埃俄罗斯——这三个完成了内部革命的庞然大物,如同三座协同运转的战争机器,坚定不移地支持着西班牙无政府工联。他们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
而德意志帝国呢?奥匈帝国这个名义上的兄弟,却在支持卡洛斯派!和远在加拿大的流亡英国王室搅在一起!力量分散,目标不一,最终在伊比利亚半岛撞得头破血流。
德皇威廉二世近乎咆哮的谕令还在耳边回响:“意大利!韦尔斯!意大利不能再失!必须重视!必须行动!”
皇帝的焦虑和强硬,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韦尔斯。社民党原计划专注于消化经济危机的余波,稳固国内,但皇帝的意志和西班牙的败局,将德国推向了必须再次下注的赌桌。
韦尔斯的目光在地图上意大利半岛的三个势力间游移:北方的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背后是巴黎,伦敦和莫斯科),南方的两西西里神权国(狂热的宗教疯子),东北部的意大利共和国(保守派基督教联盟,态度暧昧)。支持谁?
直接下场支持两西西里?那帮自封教宗的疯子,除了狂热一无所有,刚刚经历政变的内部混乱不堪,能指望他们挡住北方的钢铁洪流和南下的革命意志?支持东北部的意大利共和国?他们获得独立才一年不到,缩在自己的壳里,连旗帜都不敢鲜明举起,又能有多大作为?
一个清晰的、冷酷的结论在韦尔斯脑中成型:不能再犯西班牙的错误!德奥必须像1914年那样,真正地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支持同一个代理人!
只有这样,才能在那三个革命巨头的联合压力下,撬开一丝缝隙,为帝国赢得喘息甚至翻盘的机会!
但奥匈帝国本身呢?韦尔斯的目光沉重地落在多瑙河畔那片广袤却支离破碎的土地上。匈牙利在闹独立,波兰人在东边虎视眈眈想要夺回加利西亚和洛多梅里亚,奥地利帝国皇帝卡尔一世和他的基督教社会党首相奥托·恩德,正焦头烂额地试图用残存的“内外莱塔尼亚”领地维系这个摇摇欲坠的双元帝国。
“必须先解决‘家事’。”韦尔斯喃喃自语。一个分裂的、内战的奥匈,不仅无法成为助力,反而会持续消耗帝国的资源和注意力,成为后院的火药桶。
只有先帮恩德扑灭奥匈帝国内部的火,才能整合德奥的力量,一致对外。
决心已定。韦尔斯立刻召见了心腹幕僚和军方代表,快速制定了策略。几天后,他秘密抵达了维也纳。
维也纳,霍夫堡宫一间僻静的会客室。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哈布斯堡王朝气息和淡淡的雪茄烟味。奥托·恩德,这位奥地利帝国首相,基督教社会党的党魁,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焦虑。匈牙利叛乱和波兰的威胁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这个古老帝国的脖颈。
“韦尔斯首相,您的到访……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恩德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太需要外部的强援了。
韦尔斯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恩德首相,西班牙的教训告诉我们,面对巴黎、伦敦和莫斯科的联合,分散的力量只会被各个击破。意大利,是下一个战场。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恩德沉重地点点头,匈牙利叛军的炮火仿佛就在耳边。
“德意志帝国,”韦尔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愿意全力支持奥地利帝国,尽快结束这场不幸的内战,恢复奥匈帝国的完整与稳定。”他抛出了诱饵,也是合作的基石。
恩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您是说……军事援助?”
“志愿军,装备,后勤支持,情报共享。”韦尔斯列举道,“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扑灭匈牙利叛乱,震慑波兰野心,恢复奥匈帝国在多瑙河流域的权威!”
恩德激动地站起身:“太好了!韦尔斯首相!奥地利的感激无以言表!这将是我们友谊的新篇章!”
韦尔斯示意他坐下,眼神锐利:“但这只是第一步,恩德首相。我们的目标,是意大利。”他指向地图,“一个稳定、强大的奥匈帝国,将是我们在南欧最坚实的盟友和屏障。”
“当奥匈的内乱平息,德奥的力量完成整合,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支持意大利半岛上同一个、最有希望对抗北方赤潮的势力! 无论是东北部的共和国,还是南方的……(他略过了‘疯子’这个词)神权国,届时我们将共同评估,倾力支持!绝不能再出现西班牙那种各自为战的局面!”
两个“奥托”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达成了无需言语的共识。这是老牌帝国在革命浪潮冲击下,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战略收缩与力量整合。
“先解决奥匈内战,再团结一致支持意大利统一战争同一方!”韦尔斯清晰地总结出这个两步走的战略。
“完全同意!”恩德用力点头,仿佛看到了帝国复兴的曙光,“为了哈布斯堡!为了奥地利!为了德意志!”
一份秘密协议在雪茄的烟雾和紧迫的时局中迅速敲定。德意志帝国的力量,开始悄然向多瑙河流域倾斜。
一天后,巴黎,公社主席办公室。
玛格丽特·卡隆放下手中的情报简报,那薄薄的几页纸却重若千钧。紫罗兰色的眼眸扫过最后一行字:“……确认,首批德意志帝国‘志愿军’(约一个加强团规模)及配套轻武器、弹药,已通过铁路秘密运抵维也纳。后续批次及技术装备正在集结。”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计划被打断的遗憾和洞悉对手意图的了然。
“奥托·韦尔斯……动作真快啊。”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看来,对奥地利的‘放血计划’,要提前结束了。”她原本希望奥匈帝国的内战能像一道不断流血的伤口,持续消耗这个古老帝国的元气,为意大利的同志们减轻压力。但韦尔斯的果断介入,显然是要强行缝合这道伤口。
她的目光投向意大利地图,仿佛穿透了阿尔卑斯山的阻隔,看到了维也纳密室里那两个“奥托”的谋划。
“先扑灭后院之火,再合力南下搅局……”玛格丽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充满斗志的弧度,“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啊……”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沐浴在秋阳下的巴黎。橙色的发丝在光线下闪耀。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没有因为敌人的行动而产生丝毫动摇,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热的火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宣告,“韦尔斯,恩德,你们尽管整合你们的力量,尽管把你们选定的‘代理人’推上前台。”
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那片被标注的区域,眼神温柔而充满力量,仿佛看到了无数觉醒的工人和农民。
“但在意大利的战场上,最终胜利的,不会是你们扶持的傀儡,不会是狂热的宗教疯子,更不会是保守的旧秩序卫道士!”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澎湃激情和必胜的信念:
“胜利的,必将属于社会主义!属于为自由和解放而战的意大利人民!属于欢笑、属于希望、属于未来的新世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坚定而充满力量的身影。她知道,更严峻的挑战即将到来,但革命的洪流,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