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野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指腹沾染的那点殷红在夜色里格外刺目。
他盯着萧景渊嗤笑出声:“你少在海棠面前混淆黑白。我同她相识时,她还没被陛下指婚给你,更不是什么萧景渊的未婚妻。
“可她现在是。”萧景渊语气发狠,指尖力道微顿半分没松,“从陛下赐婚那日起,她就只能是我的人,你过去认识又如何?现在就该离她远点。”
任天野冷笑,周身的气势依旧凌厉,“我离她近点,还是远点,你管不着?”
萧景渊再次被戳中要害,抬手就要再冲上去:“我看你是打还没挨够,”
穆海棠见状,急了,伸手死死拽住萧景渊的衣袖:“你别打了,你打什么人啊?你有气冲我撒,走走走,回去。”
她这话让萧景渊的动作猛地顿住,他转头看向穆海棠,眼底翻涌着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你还帮他说话?”
穆海棠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却还是推着他:“我只是说事实……你不能不讲理。”
“我不讲理,你怎么不装傻了?来,你继续装傻,继续撒谎,继续骗我?”
“穆海棠,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啊?整日睁着你那两只大眼睛除了骗我,还是骗我。”
“你今日要不是被我撞见,你怕是还是不肯说实话?”
穆海棠被他吼得身子一缩,推着他的手也顿了顿:“我没有装傻,也没有撒谎……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什么叫被你撞见,你撞见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干,我和他就是好朋友,仅此而已。”
“你一定要这么激动吗?好好说话不行吗?”
萧景渊冷哼一声,指节松开的瞬间,他盯着她,语气里满是质问:“你的意思是,倒是我的错了?”
不等她开口,他又往前逼近半步:“穆海棠,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你忘了是吗?”
“整个东辰国你打听打听,有哪个未出阁的姑娘,会跟一个外男,大半夜跑出来厮混的?”
“我这是搅了你的好兴致?扫了你们的兴是吗?那我问你,之前你不在家的那些晚上,是不是都跟他在一起,”
穆海棠蹙眉,又来了又来了:“萧景渊,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啊?什么厮混啊,你说的太难听了,刚才我俩在干嘛,你不都在门口听见了吗?”
不等萧景渊说话,任天野靠着供桌,双臂环在胸前,冷眼看着萧景渊:“你冲她吼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你既不信她,觉得她不守本分,那你直接跟她退婚就是,何必在这逞凶?”
他眼神扫过穆海棠,语气又沉了几分,字字戳向萧景渊:“你觉得她这不好那不对,觉得她让你没面子,忍受不了这份不省心,那就没必要死攥着不放,你不喜欢她胡闹,有人愿意陪着。”
萧景渊冷笑一声:“我在同我未婚妻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她觉得你比我好、你可以无底线的纵容她。”
“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哪句是真心为穆海棠?你接近她分明是因为她是我萧景渊的未婚妻,你心里不服,因为只要是我萧景渊拥有的,你都想抢到手。”
“任天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话?”
“是,你娘当年是进了卫国公府做妾,可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是你娘递信求得我爹?”
“你却颠倒黑白?把你娘自愿的事,扭曲成我爹以权压人?如今你却把这笔账算到我萧家头上?甚至还想抢我的未婚妻,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萧景渊,你别说了。咱俩快走,有什么话回家说。”穆海棠上去拉他。
“我怎么不能说啊?我就是太给他留面子了,让他觉得他现在很行,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任天野,你要怪,就怪你爹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留不住她的心,那是他没本事、无能。”
“你也一样,你以为,你凭什么进了镇抚司就一直青云直上?二十岁就是正三品的镇抚司指挥使。”
“你能当上镇抚司的指挥使,真以为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若不是当年我父亲在皇上面前极力举荐你,你以为你有今天?”
穆海棠听着萧景渊的话,心瞬间揪紧——她太清楚任天野的软肋在哪,忙上前拽住萧景渊的胳膊:“萧景渊,你别说了,这话太过分了,快住口。”
可她的阻拦终究晚了一步。
任天野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杀意,手指死死攥着拳,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片刻后,他却低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萧景渊,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出身比我强吗?你以为你去漠北立功多了不起?若不是仗着卫国公世子的身份,你有机会上战场?”
“就你会打仗?难道别人就没资格凭自己的本事立功,只能一辈子活在你萧家的阴影下?”
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你爹抢了我娘,让我从小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让我连抬头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在世人的眼里,你爹没错,你们卫国公府也没错,错的是我娘,是她贱,是她非要攀附权势,上赶着给你爹做妾,是吗?”
“萧景渊,我就想问问你,你爹是权倾朝野的卫国公,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即便我娘上赶着,若他不肯点头,我娘能进得了卫国公府的大门吗?他要是当初严词拒绝,我娘会不顾一切抛夫弃子,会让我成了别人口里的野种吗?”
“不还是你爹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攀附的机会吗?”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质问,“还有,谁让你爹多管闲事插手我的事儿?他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愧,才在皇上面前举荐我的吗?”
“我爹这些年疯疯癫癫,多年不上朝,朝廷却照样给俸禄养着,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卫国公府的‘恩典’。”
“你说的对,谁让我爹没能耐,护不住自己的女人,也给不了我好的家世呢?我要家世没家世,好不容易当上镇抚司指挥使,在你眼里也不过是靠你们家高抬贵手,是你们没把我赶尽杀绝,我才能有今天。”
“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在你们眼里,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配跟你抢东西?”
“连我真心喜欢一个人,想护着她,在你眼里,也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