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卫国公府已然乱作一团,下人们神色慌张地来回奔走。
国公夫人今日一早,看见盖着白布的尸身,得知自己的侄女竟然真的寻了短见,急火攻心之下,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萧景渊让不停跟孟家人对骂的萧景煜,把人抬回了国公府,请了府医照料着,好不容易醒过来,又得知自己儿子被镇抚司给带走了,差点又晕过去。
孟氏不停的在流泪,跟身边的萧景煜她们不停的抱怨:“景煜,我昨儿就说你大哥这么做不可,可他就是要铁了心的送走芙儿。”
“你看,这不就出事儿了?”
“我只当她那日说的话是气话,我从没想过她会真的想不开,你说她花一般的年纪,呜呜·····我如何跟你舅父交代啊?”
萧景煜站在一旁,轻叹道:“母亲,您别多想。”
“大哥让表妹回府,本就是为她好 —— 她又不是无家可归,家就在上京,舅父舅母都在,总住咱们府上,本就不妥。”
“表妹的心思,您清楚,我们也清楚,国公府上下更是心知肚明。”
“可大哥不愿,如今大哥又定了亲事,若是再拖着表妹,那才是真的非君子所为。”
萧知意一边拿帕子轻柔地给孟氏拭泪,一边温声劝道:“母亲快别哭了,事已至此,咱们得往前看。”
“昨日您和大哥为表姐去留争执时,我恰好在院门口——
我本是来给您请安,撞见大哥正和表姐说话,便没好意思进去。母亲您也在场,大哥已然仁至义尽,连让表姐记到萧家名下、做国公府小姐都应下了,是她自己不愿。”
“她回的是自家,走时好好的,如今在家出了事,怎好怪到大哥头上?”
国公夫人孟氏一边抹泪一边叹道:“哎,芙儿这孩子,不就是想留下伺候你大哥吗?”
“偏你大哥说什么都不肯。你们说说,不就是收个房的事儿,怎么最后就闹出了人命?”
“你表姐也没想着非要高攀当世子夫人,偏那个穆家丫头,说什么不许他纳妾。你们评评理,谁家的主母不为夫君着想,不给夫君纳妾的?”
“你表姐命苦,昨儿还好好的给我来请安,今儿一早就投了河了,你说如果要是你大哥能退一步,别撵她走,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事儿了?”
萧景煜沉下脸,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行了,母亲,别再一厢情愿了!大哥送她回自己家,到底有何错处?”
“怎么?住进国公府,就非得娶了她不成?”
“说来说去,当初就不该把她接来!您要是没接她来,如今哪会生出这些事?”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在咱们国公府住了三年,我们何曾亏待过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好的?”
“虽是表小姐,府里下人却都拿她当正经主子待,谁曾小看过她?您出门更是走到哪带到哪,她照顾您的情分,我们都记着。大哥甚至松口让她入族谱、随萧姓,是她自己不肯,这能怪谁?”
“还有,您也别想着没法跟舅父交代了——人家压根不需要您的交代!”
“您刚醒,怕是还不知道,舅父已经把大哥告了!”
“您知道他告大哥什么吗?”
“您知道表妹那封遗书里写了些什么吗?她说早在国公府时,就已经跟大哥好了,连身子都给了大哥,是大哥又看上了穆小姐,为了讨好穆小姐,才会把她赶回家。”
“说我大哥为新欢抛弃她这个旧爱,始乱终弃,您说说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舅父现在要告大哥逼死她,大哥逼她什么了?是她自己跳的河,偏要把账赖在大哥身上!为了报复大哥,竟不惜拿性命来诬赖,您这个好侄女,可真够厉害的,死了都要拉大哥下水!”
“母亲,您眼下还是先担心担心大哥吧,进了镇抚司,任天野那个狗东西,还不知道如何为难大哥呢。”
萧景煜说完,目光扫向角落里的云姨娘,眼神沉沉,——虽未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若不是因她,萧家与任家何至于结下梁子。
任天野平时都没事儿找事儿呢,如今得了这么个由头,岂不是更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名头变本加厉地作贱人?
孟氏擦净脸上泪痕,顺着萧景煜的目光望向角落里的云姨娘。
她打心底里不愿同这女人多言,可一想到身陷镇抚司的儿子,终究还是压下了不耐,硬着头皮要开口求她。
沉吟片刻,国公夫人终是放软了语气:“云姨娘,你看……你能不能去一趟,找找……”
话未说完,云姨娘已敛衽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柔缓:“夫人,并非妾身不愿相帮。您也知晓,这些年我久居国公府,从未回去看过天儿。”
“孩子心里恨我,我这时候找上门,怕是不仅无用,反倒会把事情弄巧成拙,害了世子爷。”
她这话倒是也不算错,国公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人家任天野弄出来的,怪不着人家。
无非是没法从他那儿探听到案子的进展,更别指望他能对关在大牢里的儿子多添几分照拂罢了。
“要不,我再去求求你舅父。”·····
孟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景煜打断了:“哎呦,您快行了,您就养着,什么都别管,我去想办法。”
说完,转身对着萧知意道:“你看好母亲,我进宫,去找太子打听打听情况。”
“嗯。”萧知意点了点头。
丞相府。·······
书房里静雅清幽,案上香炉燃着袅袅沉水香。
顾丞相望着上座的宇文谨,语气难掩感慨:“王爷,说句实话,从前我总觉得您行事未免太过沉敛。”
“如今看来,倒是我浅见了。”——
“您说的极是,一时的胜负算不得什么,要么不出手,出手便要一击必中。”
想起昨日之事,他笑意更深:“昨儿您同我说起这桩事时,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经您提点,才惊觉这真是一步绝妙好棋。”
“实在没想到,竟还有这般送上门来的好事,倒是省了咱们许多功夫。”
宇文谨端着茶盏,轻啜一口:“舅父放心,任天野最恨卫国公府,他可不是那个好说话的大理寺卿,萧景渊这次,即便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