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抬眼,只见卫国公夫人脸色沉凝,由孟芙的丫鬟扶着,快步从院中走来。
原来那丫鬟见世子执意要赶自家小姐离府,知道事情不妙,趁萧景渊与风隐说话的间隙,悄悄溜回主院,将此处情形禀了国公夫人。
夫人听闻后,来不及细问,便急匆匆跟着丫鬟赶来,才有了方才那一声喝止。
“母亲。”萧景渊躬身行了个礼。
卫国公夫人的目光落在萧景渊身上,“景渊,不是娘说你,芙儿这三年在府中陪着我,里里外外哪件事不是她替我操心?日常更是把我伺候的面面俱到,事事妥帖。”
“她为人端庄,性子又柔和,唯独就是家世上差了那么一点,可你娘我也是孟家出来的,你这般对芙儿,嫌弃孟家,岂不是连生你养你的娘都看不上了?”
萧景渊垂眸,低声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国公夫人看向一旁垂泪的孟芙,又转向萧景渊,语气添了几分急切:“那你是什么意思?国公府这么大的地方,难道还容不下你这一个表妹?”
“你要同穆家姑娘成亲,娘不拦着你,可哪有新人还没进门,就把我娘家侄女赶出去的道理?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国公府不够仁义,连亲戚都容不下。”
萧景渊抬头,对着孟氏道:““母亲,儿子素来不愿违逆您的心意,可今日此事,必须做个了断。”
“不是我容不下表妹,也不是国公府没有她住的地方。”
“而是她对儿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年您接她入府时曾有何承诺,这桩事,还请母亲亲自向舅父舅母给个明白交代。”
“母亲,儿子已问过您身边的张嬷嬷,当年您接表妹入府小住,原是说让她来府中陪您解闷,从未提及过我与她有婚约之事。”
“事已,她在府中,便只是寄居的表小姐罢了。”
“如今,儿子已然定下婚事,母亲,您也该醒醒,莫要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表妹尚且还未过议亲的好年纪,您若是真的怜惜她,便该早些与舅母商议,为她物色一门般配的好亲事,让她能有个好归宿。”
“而非一直放任她在府里抱有不该有的念想,这般拖下去,你岂不是误了她?”
萧景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卫国公夫人方才的怒火,也让她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看着儿子,暗自思忖 —— 自己儿子是个犟种,他若是不松口,终究是无用功。到头来,不仅不能如愿,反倒会让芙儿在府中错过了议亲的好时候,平白耽误了她,那才是真的对不住这丫头。
思及此,看向萧景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也缓了下来:“景渊,你若实在不愿,那便罢了。芙儿既不想回府,不若由我为她物色人家,让她在国公府待嫁,你看这样如何?”
孟芙闻言,忙抬头应声,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姑母,我就留在府中伺候您,哪儿也不去!”
萧景渊沉默片刻,沉声道:“母亲,如果是舅父舅母早逝,她留在国公府待嫁倒也无妨,可如今舅父舅母健在,您让她留在国公府待嫁,不合礼数。”
“要不这样,您收她做养女,让她改随萧姓,如此她便是国公府的小姐,自然能留下。”
“再不然,您去找景煜商量,反正他房里本来就有人,正妻的位置给不了,收个房你看他肯不肯。若他愿意收房,也可留下。”
“若是景煜不愿,府中护卫、管事里,也有品行周正之人。表妹若不嫌弃,从中择一人托付终身,亦可留在府中。”
话音落,他目光扫过二人:“总之,她想要留在卫国公府,只有两条路 —— 要么,她是国公府的入了族谱的小姐;要么,她是府中有主的妇人。”
“你们现在便商议,她是即刻回府,还是按我说的法子留下。”
““胡说!府里的护卫、管事,怎能配得上你表妹?”
“你舅舅纵然再不争气,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官员,你表妹身为官家小姐,怎可嫁给府里的下人?这岂不是辱没了孟家的门楣?”
“景煜也不合适,亏你想的出来,昨晚你没看出来吗?景煜不高兴了,你自己不愿纳芙儿,便要将人塞给亲弟弟,你这做兄长的,怎能如此行事?这不是明摆着让景煜心里膈应,伤了兄弟情分吗。”
“至于认芙儿做养女、上萧家的族谱,哪有这般容易?你父亲不在府中,我一人说了不算。再者,萧家乃是世家大族,入族谱需得开祠堂、请族老,层层商议,还得同你爹爹商量,绝非我能擅自做主的。”
萧景渊听后,随即开口:“母亲,改萧姓入族谱的事儿,你无需挂心,我自会去办妥。”
说完看向孟芙:“若是表妹同意,你只需明日在府里宴请宾客,张罗个认亲仪式便可。”
卫国公夫人闻言,目光立刻转向孟芙:“芙儿,既如此,那就按你表哥的意思办如何?”
“我认下你做养女,往后你便是正经的国公府小姐,日后相看亲事,也能寻个更好的人家,不辜负你在我身边贴心伺候这三年。”
“你放心,将来你出嫁时,除了你爹娘为你备好的嫁妆,我会照着知意的嫁妆单子,再为你备一份,定让你风风光光地从国公府出嫁,可否。”
孟芙一听,脸色难看至极,她看着萧景渊冷漠的侧脸,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铁了心要断了自己所有念想。
她若是同意改为萧姓,那他们之间就是兄妹,永远都不会再有可能。
孟芙望着二人,一改柔弱姿态,目光掠过萧景渊,转向卫国公夫人:“姑母,不必劳烦表哥费心了。国公府门楣何等之高,我这个连妾氏都不配做的人,又怎能担得起‘国公府小姐’的名分。”
“更何况我是孟家的女儿,爹娘尚在人世,怎好随意改了姓氏,认他人为父?这既对不起孟家列祖列宗,也辱没了我爹娘。”
说罢,她看向萧景渊,眼神里没了先前的委屈,只剩一片冷然:“既然表哥执意要我离开,那我走便是。我孟芙虽算不上金贵,却也不是没皮没脸之人,断不会硬赖在国公府,惹人厌烦。”
萧景渊闻言,面上未有波澜,只点了点头:“既如此,风隐,再多找几个妥当的人,去给表小姐收拾行李物件,务必仔细周全。午时之前,须将表小姐平安送回孟府。”
“是,世子。”
说完看向一旁的孟芙道:“表小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