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翎瞪着穆海棠,冷声道:“我不与你逞这口舌之争,你们东辰国女子个个阴险狡诈,巧舌如簧,你给我让开,我与萧世子的事儿,你老是插什么嘴。”
穆海棠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说话。
一旁的呼延凛默不作声听了半天,心里渐渐品出些门道来——方才呼延翎三番两次追问萧景渊那“心上人”是谁,萧景渊却始终闭而不答,半句细节都不肯透露。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难不成,这所谓的“心上人”压根就是假的,是萧景渊故意编出来搪塞北狄、用来拒婚的借口?
若真是这样,那萧景渊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呼延凛暗自心惊——他们这趟和亲的算计藏得如此隐秘,萧景渊竟一眼就洞悉了其中关键,仅凭一句“此生非她不娶”,就轻描淡写地断了北狄所有的谋划。
宇文谨看着三番两次出声,替萧景渊说话的穆海棠,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在他看来,穆海棠这哪里是单纯帮萧景渊?分明是爱屋及乌,为了太子,连这种朝堂对峙的场合都要事事插上一脚,生怕太子倚重的人落了下风。
他看向一旁的太子,见他时不时的看向穆海棠,气的宇文谨又忍不住发疯。
如果目光能杀人,那萧景渊这会儿已经死几个来回了,宇文谨瞪着萧景渊,他怎么这么难杀,自己几次三番设伏,都被他逃脱,上京城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他却无声无息的回了京。
宇文谨目光扫过殿中僵局,沉声道:“萧世子,既然北狄公主一片心意系于你,你若真有心上人,不妨大大方方说出来。”
“父皇在此,正好可借此机会为你赐婚,既全了你的心意,又解了眼下的僵局,岂不是两全其美的美事?”
“可你现下只说你有心上人,又不说是谁,你这般含糊其辞,不仅公主会觉得你在搪塞她,怕是北狄的众位使臣,也会疑心你是故意以此为借口,不愿与北狄联姻,反倒伤了两国和气。”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几分,原本或窃窃私语、或暗自观察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重新聚焦在萧景渊身上。
萧景渊依旧沉默,他心里自然也有顾虑。
他这趟边关算是白去了,刚走到一半就接到了太子的密报,说是北狄有异动,要来和亲,让他速回。
他没办法,只好中途折返,可刚上官道,就被一群又一群的人一路追杀,对方不仅人多,还全是死士,最后不得已,他和风隐只好放弃官道,一路拣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往回赶。
他此行根本没有见到穆怀朔,更别提提亲了。
穆海棠站在一旁,看他沉默不语,就知道他这趟边关之行定是不顺利,甚至说没结果。
所以,他有所顾虑。
可他们俩再这么拖下去,终究是夜长梦多,倒不如就借今日之机挑明,先绕开她爹,想办法把婚事定下来再说。
不就是名声吗,反正她也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今日过后,他们两人算是绑在了一起,怎么也好过如今单打独斗。
念及此,穆海棠索性豁了出去,抬眼看向呼延翎:“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要插手你和他的事吗?只因萧景渊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穆海棠的话一出口,大殿里瞬间又落回一片死寂。
萧景渊转头看向身侧的穆海棠,眼底满是意外 —— 他没料到,她会这般不管不顾,当众认下两人的情意。
既然她敢为他当众豁出脸面,不在意旁人非议,他便绝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今日这婚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定下。
不然,怎能对得起她不顾名声选择他。
角落里一直看热闹的任天野,听到穆海棠的话 ,手指猛地一紧,掌心的青瓷杯盏竟被生生捏碎,碎裂的瓷片嵌进掌心,他却浑然未觉,只怔怔地看向殿中。
宇文谨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满是错愕地瞪着穆海棠,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玉贵妃手中把玩的玉如意险些脱手,脸上满是掩不住的错愕。
她原本也是一直在看戏,所以自始至终默不作声——
北狄公主缠上萧景渊,于她而言是乐见其成的好事,既能搅乱萧景渊的心思,说不定还能间接影响太子的布局。
可她万万没料到,穆海棠竟会突然站出来,直接认下自己是萧景渊的心上人,这一下,彻底打乱了她心里所有的盘算,连带着看戏的闲情,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呼延翎总算回过神,目光落在穆海棠身上——眼前女子一袭红衣夺目,身姿妖娆,眉眼间皆是浑然天成的美貌。
论样貌,她比方才那位县主要美上许多,是那种一眼望去便让人移不开眼的明艳。
就连素来对容貌引以为傲的自己,此刻也不得不暗自在心里承认——眼前这红衣女子,是她见过的女子里,少有的能让她生出几分压迫感的存在。
玉贵妃很快回过神,脸上的错愕转为厉色,对着穆海棠厉声呵斥:“穆海棠!你方才说什么?你竟敢当众宣称,自己就是萧世子的心上人?”
“对,我就是。”穆海棠抬眼迎上玉贵妃的目光,眼神坦荡,没有半分闪躲。
玉贵妃见状,当即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哼,你好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竟这般不知廉耻——无媒无聘,就敢与男子私定心意,传出去,不仅丢尽你将军府的脸面,更是坏了咱们东辰女子的礼教规矩。”
“谁说我与她无媒无聘?” 萧景渊上前一步挡在穆海棠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抬眼看向玉贵妃:“贵妃娘娘,还请您慎言,我与海棠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聘礼我早已备好送到将军府,陛下若忘了,尽可去将军府查证。”
“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尽可问陛下——陛下早已知晓我二人情意。我今日刚从边关折返,日前,已亲自见过岳父大人,不日岳父便会将请旨赐婚的奏折从边关快马送抵京城。”
上官老爷子此刻正埋首在府中书房,与上官珩凑在一盏灯下,没日没夜地钻研穆海棠送的那本医书。
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两人低声争论药理,完全忘了时间。
他以为今日不过是场寻常的皇室宴饮,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却没料到,他今日错过了说出自己孙子和穆海棠有婚约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