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府里这些下人,穆海棠心里稍稍落定。
还好,他们大多是跟着穆怀朔征战过的旧部,或是府里的家生子,根基干净。
再加上镇国将军府这些年没个正经主子,上头那几位也就懒得费心思安插探子,倒省了她不少麻烦。
说起来,穆家嫡系子嗣向来单薄。
老将军一辈,只有穆怀朔一个嫡子,后来原主的祖母病逝,穆老爷子就一直都未再娶。
到了穆怀朔这儿,虽只有一位正妻,却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 这在子嗣凋零的穆家,已是难得的兴旺。
原主的娘亲是穆怀朔去边关的途中遇到的,是个孤女。
至于长相嘛,光看原主就知道她娘当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原主的性格就很像她的娘亲,是个柔情似水,性格温婉如玉的女子。
说实话,当年原主的娘亲是不放心原主一个人留在上京的,她哭着求过穆怀朔想留下来陪原主。
可穆怀朔不知为何,铁了心不答应,宁愿把女儿送到旁支穆府,也执意让妻子跟着回了边关。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么多年,穆怀朔身边始终只有妻子一人,二人夫妻情深,先后育下三子一女。
当年他本想让大儿子回京为质,皇上却一口回绝。
只因满朝皆知,穆海棠出生时,穆怀朔摆了七天流水宴,见人就炫耀,他家夫人这次给他添了个小囡囡,他也有了掌上明珠。
谁知就因这句掌上明珠,传到了圣上耳中,才有了后来,他谁都不要,偏要了他心尖上的女儿。
穆海棠在海棠树下的躺椅上蜷了蜷腿,午后的阳光透过枝桠洒在身上,暖得让人发懒。
她指尖敲着扶手,心里盘算着 —— 五日后去佛光寺,好像得给自己置办两身行头。
草包她当够了,既然要搅弄这上京风云,她要让她们都知道,她穆海棠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回了将军府,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草包。
也能给她突然转了性子,找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一个人在怎么变,也不可能突然变了性子。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她们都以为,她曾经不过是因为寄人篱下,才不得不藏其锋芒,装傻扮蠢。
对,一会儿正好顺便在去看看左夫人陈心如。
其实,关于陈心如,她想要救她是真的,有意结交也是真的。
陈心如这个人,原主对她是感恩,而她对她则是欣赏。
她本就是江南富商之女,从小耳濡目染,不止做生意是把好手,为人更是八面玲珑,不然左长卿一介白身,也不可能爬的那么快。
她在上京城做的是布料生意,听说还有几间成衣铺子。
只是一想到钱,穆海棠看着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忍不住叹气:哎,这将军府倒是挺气派,可奈何她家还真就没什么钱。
原主父亲虽是镇国将军,却出身武将世家,不比萧家那样的簪缨大族家底丰厚。
再加上穆家娶妻并不看重家事,也不喜欢跟高门联姻,原主母亲当年是个孤女,没有陪嫁,更没有显赫的家世。
穆怀朔本就是个清廉的将军,皇上给的那些赏赐,除了特意给女儿备下丰厚嫁妆,其余的大多散给了部下。
边关将领的俸禄本就微薄,更别说兵营里那些普通士卒了。
他们常年戍守边关,家里多有妻儿老母,挣来的那点俸禄几乎全数寄回家去。
可即便如此,若是遇上家中老人病痛,或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依旧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所以每逢得了赏赐,穆怀朔总会分下去大半给那些士卒——无非是想让他们能多寄些银子回家,替家里的老母亲抓副好药,或是给孩子添件新衣,让娃能多吃上几顿带肉星的饭食。
他常说:“兄弟们把命交在我手里,我总不能让他们家人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话听着朴实,却让边关的兵卒们记了许多年。
是以,将军府里实在没什么余钱,府中上下自然也远不如别家府邸那般处处精致讲究。
寻常勋贵府邸里那些花样排场、日日不重样的宴席、主子们身上换不迭的绫罗绸缎,在这镇国将军府是见不着的。
廊下的朱漆掉了块皮,就那么素素地补着。
厨房里的菜色也多是家常滋味,鲜少用那些金贵食材,就连下人们的衣裳,也是浆洗得发白了还在穿。
倒不是刻薄,实在是银钱周转不开,只能把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 比起这些表面上的讲究,穆怀朔宁愿多给边关的弟兄们添件棉衣。
主要想讲究也没有银子,穆家真是空有兵权,却没有来钱道。
穆海棠知道,圣上之所以对她有所改观,里面有萧景渊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四皇子去南疆的时候,那二十万兵马,就是穆怀朔主动上交的兵权。
五十万兵马,去了一少半,而且还是他主动上交的,这也让圣上觉得,虽然穆怀朔手握重兵多年,他还是比较忠心的,并没有拥兵自重。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搞钱,搞钱,还是搞钱。
其实,上次她去左夫人店里时,就有心想要跟她合伙做生意,只是转念一想,自己才刚救了人家,转头就提生意,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所以上次她对于生意之事,一个字都没提。
哎,搭上这脸了,多去刷刷存在感,毕竟现在处处需要银子,好在如今出门倒是不用偷偷摸摸。
“锦绣,你去告诉穆管家,让他备车,我要出府一趟。”穆海棠理了理袖口,语气轻快。
锦绣连忙应声:“小姐,我跟莲心陪您一道去吧?”
“不必了,我出去后,你帮着莲心拾掇拾掇屋里的东西。”
“府里都是些大男人,去我院子也不方便,这几日辛苦你们俩多担待些。”
“穆管家说了要从家生子里挑两个伶俐的,再找几个稳妥的妇人专管洒扫,到时你们也能轻松些。”
锦绣脸上漾着真切的笑,忙摆手道:“谢小姐体恤,这些活计我和莲心早做惯了,哪里就累着了?您真不必跟我们这般客气,倒显得生分,奴婢都有些受不住呢。”
她说着,眼角眉梢都亮起来,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喜:“还是回了将军府好。”
“方才我绕着院子看了一圈,小姐往后再也不用窝在那小耳房里洗澡了,这海棠居的浴房宽敞亮堂,热水随叫随到。”
“还有您这闺房,里面的家具用品,哪一样不是顶好的?”
她又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欣喜:“这就说明,小姐您生来就是尊贵的,就该用这些顶好的东西。先前在穆府受的那些委屈,往后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