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魔物被一帚拍成虚无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不仅涤荡了山谷中的血腥,更深深烙印在所有幸存者的神魂深处。
当云逸骑着毛驴,带着苏小婉几人晃晃悠悠消失在沼泽方向的瘴气中时,山谷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唯有那被强行固化、收缩成拳头大小的魔渊通道,散发着稳定的银光,提醒着众人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并非幻觉。
焚天谷的赤发老者与妖修首领在门下弟子的搀扶下,勉强稳住伤势,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骇然与后怕。
他们甚至不敢再多看那银色通道一眼,更别提什么探索魔渊的妄念,带着残存的门人,仓皇无比地逃离了这片已然成为心理禁区的山谷。
经此一役,“扫地老仙”之名,将伴随着手拍元婴魔物的恐怖战绩,以远超“糖豆换神器”的速度,在这片混乱之地乃至更广阔的修真界悄然流传,成为悬在许多势力头顶的、不可言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对于这一切,云逸毫不在意。于他而言,拍死一只不守规矩、乱丢垃圾(魔焰)的魔物,跟赶走一只吵人睡觉的苍蝇没什么本质区别。他此刻更关心的,是苏小婉血脉感应所指的最终目的地。
穿过那片毒瘴沼泽,又行了两日。周围的景物愈发原始苍莽,参天古木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林中光线昏暗,湿气浓重,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猛兽潜藏其间,寻常金丹修士在此,也需步步为营。
苏小婉血脉中的呼唤,到了此地,反而变得时断时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所阻隔,难以确定精确方位。
“师兄,感应很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苏小婉蹙眉说道,她尝试着运转血脉之力,但那呼唤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
玄诚子观察着四周,沉声道:“此地气机混乱,妖气、瘴气、还有某种古老的禁制气息交织在一起,确实能干扰神识和血脉感应。”
周一仙则拿着他那宝贝罗盘,愁眉苦脸地看着疯狂乱转的指针:“前辈,此地磁场……呃,是地脉气场紊乱得一塌糊涂,罗盘彻底失灵了。恐怕……我们迷路了。”
在这片仿佛亘古不变的原始丛林中迷失方向,无疑是致命的。
云逸坐在驴背上,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被浓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盘根错节的腐殖地面,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他拍了拍毛驴,毛驴听话地停下脚步。
云逸翻身下驴,走到旁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之下。这棵树的树皮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仿佛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他伸出手指,在那粗糙的树皮上轻轻划过。
指尖过处,树皮上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妖异气息。
“有点意思。”云逸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
他不再犹豫,直接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之上,没有任何灵光闪耀,却仿佛凝聚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理”与“序”。
然后,他开始在虚空中,慢悠悠地……画了起来。
他画的并非符箓,也非阵纹,更像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蕴含着某种独特韵律的线条。线条在虚空中留下淡淡的、银灰色的轨迹,凝而不散。
玄诚子、苏小婉和周一仙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明所以,但不敢打扰。
只见云逸手指舞动,那些银灰色的线条在空中交织、缠绕,逐渐构成了一幅极其复杂、却又浑然天成的图案。这图案既像是一幅微缩的山川地理图,又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更隐隐与周围混乱的气机产生着某种共鸣。
随着图案的逐渐完善,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弥漫的瘴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开,混乱的妖气也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连光线都似乎明亮了一丝。
更神奇的是,苏小婉猛地感觉到,血脉中那模糊的呼唤,骤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桥梁,穿透了重重迷雾,直接指向了某个确切的方向!
“感应到了!”苏小婉惊喜道,“在那边!”她伸手指向丛林深处的一个方向。
玄诚子和周一仙也感受到了周围气机的变化,看向云逸的目光更加敬畏。前辈竟然随手画画,就能拨开迷雾,指引方向?这简直是通天手段!
云逸画完了最后一笔,虚空中那幅银灰色的复杂图案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闪烁着微光的奇异令牌,“啪”地一声,落入了他的手中。
令牌之上,正是他刚才所画图案的微缩版,散发着一种“通行”、“许可”的独特道韵。
“嗯,临时通行证,凑合着用吧。”云逸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令牌,随手将其挂在了毛驴的脖子上。
那令牌接触到毛驴的皮毛,光芒内敛,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毛驴甩了甩尾巴,似乎并无不适,反而迈开步子,朝着苏小婉所指的方向,笃定地走去。它脖颈下的令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所过之处,前方的藤蔓自动分开,盘踞的毒虫悄然退避,连那浓郁的瘴气都仿佛畏惧般向两侧翻滚,让出一条清晰的路径!
就好像这头毛驴,以及它背上的人和身后跟随者,都获得了这片原始丛林的“认可”与“放行”!
玄诚子三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已经震惊得有些麻木了。随手画出通行证,让凶险的绝地变成坦途……这位前辈的手段,一次次刷新着他们的认知上限。
有了这“通行证”开路,接下来的路程变得异常顺利。毛驴驮着云逸,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所向披靡。无论是能吞噬妖兽的食人花,还是隐藏在地底、突然发动袭击的荆棘妖藤,亦或是那些散发着金丹气息、盘踞一方的强大妖兽,在感受到毛驴脖子上那枚令牌散发出的独特道韵时,都选择了沉默和退避,仿佛在回避某种它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权威。
周一仙甚至大着胆子,试图去采摘一株生长在路边、散发着诱人灵光的千年灵草,那灵草旁边原本盘踞着一头相当于金丹中期的双头妖蟒。然而,当周一仙靠近时,那双头妖蟒只是抬起冰冷的竖瞳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前面慢悠悠走着的毛驴和它脖子下的令牌,竟然……默默地把脑袋缩回了洞穴,任由周一仙采走了那株灵草!
“发……发财了!”周一仙捧着那株灵气逼人的千年灵草,激动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这趟“贼船”上得实在太值了!
苏小婉和玄诚子虽然不像周一仙那般失态,但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们明白,这一切的便利与安全,都源于云逸那随手画出的“通行证”。这已不仅仅是实力的体现,更是一种对规则、对地域权限的绝对掌控!
如此又行了大半日,周围的景物再次发生变化。那些参天古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巨大的、如同玉石般莹白的奇异蘑菇林。蘑菇大的如同房屋,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的妖气与瘴气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古老、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苏小婉血脉中的呼唤,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变得无比清晰和急切!
在蘑菇林的深处,隐约可见一片坍塌的古老建筑遗迹,由一种暗金色的巨石垒砌而成,虽然残破,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的宏伟与不凡。遗迹上空,隐隐有龙形的虚影盘旋,发出无声的悲鸣与召唤。
“就是那里!”苏小婉指着那片遗迹,语气肯定,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激动,有悲伤,更有一种回归本源般的悸动。
云逸看着那片遗迹,点了点头:“嗯,到站了。”
他拍了拍毛驴,毛驴停下脚步。
云逸翻身下驴,将挂在驴脖子上的那枚临时通行证取了下来。令牌在他手中光芒一闪,便化作点点银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好了,观光巴士到站,临时通行证回收。”云逸拍了拍手,扛起扫帚,望向那片古老的遗迹,眼神中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深邃。
“接下来,是该好好看看,你家老祖宗到底留了些什么‘惊喜’给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