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十日里,青云宗参与外门大比的名单正式公布。以苏小婉为首的十八名内门筑基精英弟子,加上一个名字显得格外突兀的“云逸”,共计十九人,将由刑律堂古河长老与器峰孙长老共同带队,前往金剑宗。
名单一出,自然在宗门内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尤其是云逸的入选,更是让许多弟子大跌眼镜。
“云逸?那个在真传峰喂了半年兔子的记名弟子?”
“他也要去参加外门大比?开什么玩笑!”
“难道是去凑数的?毕竟咱们宗门上次损失不小,筑基弟子确实有些青黄不接……”
“凑数也不能找他啊!上去就认输吗?那还不如不去!”
“听说……是宗主亲自点的名?”
“宗主这是……何意啊?”
不解、质疑、乃至嘲讽的声音不绝于耳。但碍于宗主威严和云逸那特殊的地位,倒也无人敢公开反对。
真传峰,听竹小筑。
云逸对这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正专心致志地进行着他的“出行准备”。
他首先考虑的,自然是“伙食”问题。清潭里那些被他养得膘肥体壮、灵气逼人的金鳞灵鱼,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他花了半天功夫,用一根自制的、看似普通却暗含玄机的鱼线,轻松钓上来十余条最肥美的,然后用一种特殊的冰系小法术(假装很费力才施展出来)将其冻成冰坨,塞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储物袋里。
接着,他又去了一趟灵兽园,以“临行前再看望一下老朋友”为由,从管事那里顺走了一大包晒干的、香气扑鼻的紫纹竹笋(绒绒兔最爱,他觉得路上当零嘴或者泡茶应该不错)。
最后,他回到听竹小筑,将他那套真传弟子服饰(一次没穿过)、身份玉牌、《真传弟子须知》玉简(没看过)、以及宗主赏赐的那堆上品灵石和丹药(大部分原封不动),胡乱打包进另一个储物袋。想了想,又把那把用了许久、颇有感情的扫帚也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自己这简陋的行囊,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齐活了。”
出发当日,清晨。
天枢峰前的巨大广场上,一艘长约三十丈、通体由青玉打造、船身铭刻着无数飞行与防御符文的华丽灵舟,已然悬浮在半空之中。舟首插着一面绣着青云图案的旗帜,迎风招展,气势非凡。
十九名参与大比的筑基弟子,已然齐聚广场,个个精神抖擞,气息凝练。他们大多穿着崭新的内门弟子服饰,或是便于战斗的劲装,脸上带着兴奋、紧张与昂扬的斗志。苏小婉站在队伍最前方,一袭月白真传服饰,身背长剑,气质清冷,卓尔不群。
古河长老与器峰孙长老立于灵舟之下,正在做最后的清点与训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真传峰方向踱步而来。
正是云逸。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弟子服饰(他觉得这个最舒服),肩上斜挎着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却毫无灵气波动的粗布包袱(里面装着他的“家当”),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吃完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紫纹竹笋,一边走一边啃。
他这身打扮和做派,与广场上那群严阵以待的精英弟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他就这样去参加大比?”
“那包袱里装的什么?不会是扫帚和喂兔子的工具吧?”
“还吃着东西……也太不把这当回事了!”
弟子们窃窃私语,看向云逸的眼神充满了怪异。
苏小婉看到云逸这副模样,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并未多言。她知道,这位师兄的行事风格,不能以常理度之。
古河长老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强忍着训斥的冲动,沉声道:“云逸,速速归队!准备登舟!”
“来了来了!”云逸三两口将竹笋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小跑着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还对着旁边几个看着他发愣的内门弟子,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带着竹笋清香的微笑。
那几名弟子僵硬地回以笑容,表情一言难尽。
“登舟!”古河长老不再多看云逸,大手一挥。
众弟子依次御使法器,或是施展轻身术,化作道道流光,飞上了灵舟甲板。苏小婉身化剑光,轻盈落在舟首。云逸则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沿着放下的舷梯,一步一步爬了上去,动作甚至有些笨拙,看得古河长老眼皮直跳。
待所有人登舟完毕,古河长老与孙长老也飞身而上。古河长老立于舟首,法力催动,打出一道法诀。
“嗡——!”
青玉灵舟微微一震,船身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青光。下一刻,灵舟如同离弦之箭,平稳而迅速地升空,穿透云层,朝着金剑宗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化作天际的一个青点。
灵舟内部空间颇为宽敞,划分出了休息区、修炼区等功能区域。甲板之上,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河大地。
大多数弟子都选择在休息区打坐调息,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大比可能遇到的对手与策略,气氛严肃而紧张。
唯有云逸,是个例外。
他上了灵舟后,对那设施齐全的休息室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了甲板边缘,找了个阳光能晒到、又不会挡路的地方,将他那个粗布包袱往地上一放,当成坐垫,然后便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船舷边,眯起眼睛,享受着高空温暖的阳光和拂面的清风。
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一条出来晒太阳的咸鱼。
他甚至从包袱里又摸出一根烤竹笋,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偶尔还拿出水囊(里面装的是清潭水),惬意地喝上一口。
与周围那些或是刻苦修炼,或是紧张讨论的弟子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得其乐。
有弟子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带着几分劝诫的语气道:“云师兄,大比在即,何不抓紧时间修炼,或是与诸位师兄弟探讨一番?如此……懈怠,恐有不妥。”
云逸睁开半眯的眼睛,看了那弟子一眼,认出是内门中一个颇为勤奋的弟子,名叫张林。他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张师弟有心了。只是师兄我资质愚钝,临时抱佛脚也是无用,不如养精蓄锐,保持好状态。况且,这高空风光甚好,若不欣赏,岂不可惜?”
张林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愣,还想再劝,却见云逸已经重新闭上眼睛,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张林只得叹了口气,摇头走开。
苏小婉远远看着云逸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她深知云逸绝非常人,他这般表现,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是……真的完全没把大比当回事。无论是哪种,都轮不到她去操心。
古河长老站在舟首,神识笼罩整个灵舟,自然也注意到了云逸的“咸鱼”状态。他眉头紧锁,心中那点因为云逸同意前来而升起的小小期待,此刻已然消散大半。
“只希望……他到时候认输认得干脆点,别闹出其他乱子就好。”古河长老在心中默默祈祷。
灵舟穿云破雾,速度极快。
半日之后,已然远离青云宗势力范围,下方是连绵的荒山野岭,人烟渐稀。
大多数弟子依旧在抓紧时间修炼或讨论。
云逸则已经啃完了第三根竹笋,拍了拍肚子,觉得有些“困倦”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包袱垫在脑后,竟然打算在这甲板之上,在这高速飞行的灵舟上,小睡一觉!
就在他眼皮即将合拢之际——
“嗡!”
灵舟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速度骤然减缓!船身防御光罩自动激发,发出刺目的光芒!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与阴冷的魔气,如同潮水般从下方山林中汹涌而来!
“敌袭!戒备!”
古河长老的厉喝声,瞬间传遍整个灵舟!
所有弟子脸色大变,纷纷跃起,法器出鞘,灵光闪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苏小婉长剑已然在手,剑身清鸣,眼神锐利地扫视下方。
原本悠闲的气氛,荡然无存!
而我们的云逸,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和厉喝声“惊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悦”和“茫然”。
“怎么了?到地方了?还是……撞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