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推荐苏小婉参加真传大比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在青云宗内炸开了锅。
起初,大多数弟子的反应是错愕与不解。
“云逸?是藏书阁那个扫地长老?他推荐苏师妹?”
“他一个筑基初期的客卿,有什么资格推荐弟子?还是苏师妹这样的天才!”
“怕是苏师妹自己想去,借他的名头走个过场吧?”
“我看是这云长老想借苏师妹的名气,给自己脸上贴金!”
质疑和嘲讽的声音占据了主流。在众人看来,云逸不过是运气好,与丹霞宗搭上了点关系,本身实力低微,根本不足以指导苏小婉这样的天才。他推荐苏小婉,无异于癞蛤蟆沾上了天鹅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甚至连一些长老都在私下议论。
“李宗主对此事是何态度?竟任由云逸胡闹?”
“苏小婉乃我青云宗未来希望,岂能任由一个闲散长老耽误?”
“听说云逸给了苏小婉一些指点?哼,误人子弟罢了!”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云逸耳中。他依旧每日在藏书阁扫地、喝茶,对此充耳不闻,仿佛外界议论的与他毫无关系。苏小婉倒是气不过,几次想去找那些嚼舌根的人理论,都被云逸用眼神制止了。
“聒噪之物,理会作甚。”云逸如是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靠运气上位的废物,这样才符合他低调的人设。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不甘于只是背后议论。
这一日,云逸刚扫完藏书阁门前的石阶,正准备回去泡茶,一行人不期而至,挡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容带着几分倨傲,正是烈阳峰的首席弟子,赵干。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来自烈阳峰的弟子,个个气息不弱,眼神不善地盯着云逸。
赵干自从上次在食堂被云逸“运气”般地弄得当众出丑,后又在小比中被一眼击败,心中早已积郁了极大的怨气和阴影。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云逸,认为是云逸让他颜面扫地,道心受损。此次听闻云逸竟然推荐苏小婉参加真传大比,而苏小婉对他却愈发疏远,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
“云长老,留步。”赵干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云逸停下脚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何事?”
赵干被他这平淡的态度激得火气更盛,强压着怒气,质问道:“听闻长老推荐了苏小婉师妹参加真传大比?”
“是又如何?”
“呵,”赵干冷笑一声,“云长老,恕我直言!真传大比,关乎宗门未来,绝非儿戏!苏师妹天资卓绝,乃宗门瑰宝,她的前程,岂能交由一个……一个终日无所事事、修为不过筑基的客卿长老来‘指点’?”
他话语中的轻蔑与质疑毫不掩饰,身后几名烈阳峰弟子也纷纷附和。
“赵师兄说得对!你凭什么指导苏师姐?”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识相的就自己取消推荐,别耽误了苏师姐!”
周围的弟子们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渐渐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多数人看向云逸的目光都带着看好戏的意味,显然认同赵干的话。
云逸尚未开口,一个清脆而带着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住口!”
人群分开,苏小婉快步走了过来,俏脸含霜,站到了云逸身前,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赵干:“赵师兄,请注意你的言辞!云长老是否有资格,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是我主动请求长老推荐的,与长老何干?我的前程,我自己负责,更无需你来操心!”
她气息勃发,筑基期的灵压毫不保留地释放开来,竟让赵干身后几名炼气期的弟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赵干见苏小婉如此维护云逸,心中妒火更是熊熊燃烧,脸色铁青:“苏师妹!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除了运气好点,还有什么?能教你什么?你跟着他,只会浪费你的天赋!”
“云长老能教我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苏小婉寸步不让,“至少,长老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心胸狭隘,技不如人便怀恨在心,只会在此狺狺狂吠!”
“你!”赵干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小婉,又指向云逸,“好!好!苏小婉,你执迷不悟!还有你,云逸!你若真有本事,就别躲在女人身后!可敢与我赌一场?!”
云逸原本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场闹剧,听到“赌一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轻轻拨开身前的苏小婉,看向状若疯狂的赵干,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赌什么?”
赵干见他回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声道:“就赌这次真传大比!若你推荐的苏小婉,能进入前十,我赵干便在此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磕头赔罪!并向宗门申请,去后山面壁三年!”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磕头赔罪,面壁三年!这赌注不可谓不重!
“但若是她进不了前十!”赵干死死盯着云逸,“你就立刻滚出青云宗!永远不得再踏足宗门半步!并且,你要承认,你根本不配做青云宗的长老,不配指导苏师妹!如何?你敢不敢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云逸身上。赵干这是要逼云逸离开宗门啊!而且是以一种极其羞辱的方式!
苏小婉又急又怒:“赵干!你无耻!云长老,不要答应他!”
云逸看着一脸决绝的赵干,又看了看周围或紧张、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种小辈的意气之争,在他漫长的生命里,见过太多太多了,毫无新意。
他本想直接拒绝,懒得陪这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但转念一想,若是断然拒绝,只怕后续类似的挑衅会没完没了,更加麻烦。不如……借此机会,彻底堵上这些人的嘴?顺便,也让苏小婉这丫头能清静点备战?
想到这里,云逸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赌注,不够。”
众人都是一愣。不够?
赵干皱眉:“你什么意思?”
云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若小婉未能进入前十,我依你所言,离开青云宗。但若她进入了前十……”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除了磕头赔罪,面壁三年之外,还需将你此次大比若能获得的宗门奖励,无论是什么,尽数归于小婉。并且,从今往后,见到我,需执弟子礼,退避三舍。”
“你可敢赌?”
云逸提出的条件,比赵干的更加苛刻!不仅要磕头面壁,还要献上所有奖励,更要执弟子礼,退避三舍!这简直是全方位的羞辱和压制!
赵干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对自己极有信心,目标是冲击大比前五,甚至前三!宗门奖励必然丰厚!而且,让他对云逸执弟子礼?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此时退缩,颜面何存?更何况,他绝不相信苏小婉能在云逸的“指点”下进入前十!苏小婉天赋虽好,但修炼时日尚短,宗门内筑基期的老牌内门弟子不在少数,竞争极其激烈。
“好!我赌了!”赵干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应下,“就按你说的办!在场诸位师兄弟皆为见证!”
他生怕云逸反悔,立刻以天道起誓,定下了赌约。天道誓言一旦成立,若有违背,道心必损,修为再难寸进。
云逸见状,也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都没看赵干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对苏小婉说了一句“走了”,便拎着扫帚,转身慢悠悠地回了藏书阁。
苏小婉看着云逸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铁青、赌咒发誓的赵干,心中五味杂陈。她既感动于云逸对她的维护和信任(竟然用去留做赌注),又感到巨大的压力。前十!她原本的目标只是尽可能取得好名次,从未敢奢望前十!毕竟她才筑基初期,而宗门内筑基中期,甚至后期的师兄师姐不在少数。
“长老……我……”苏小婉跟着云逸走进藏书阁,有些忐忑地开口。
云逸将扫帚放回角落,拿起茶壶,开始慢条斯理地泡茶,头也不抬地说道:“怎么?没信心?”
苏小婉咬了咬嘴唇:“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前十……”
“尽力就好。”云逸打断她,将一杯刚沏好的、香气袅袅的灵茶推到她面前,“喝茶。”
他的态度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个以自身去留为赌注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小婉看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又看了看云逸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是啊,有长老在,有什么好怕的?长老既然敢赌,必然有其道理。自己只需全力以赴,不负长老的期望便是!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股温润的灵力流淌全身,让她精神一振。
“长老,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去修炼!”苏小婉放下茶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明亮,对着云逸深深一礼,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充满了斗志。
云逸看着她离开,轻轻吹了吹杯中浮起的茶叶,抿了一口。
“前十……应该不算太高调吧?”他低声自语,“应该……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吧?”
他只想尽快了结这桩赌约,让赵干那小子彻底闭嘴,然后继续他的退休生活。
然而,云逸与赵干的这场赌约,却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青云宗,将原本就备受关注的真传大比,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赌局,最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是云逸这个“运气长老”带着他的“天才挂剑”创造奇迹,还是赵干成功将这个“碍眼”的长老赶出宗门?
风暴,已然在青云宗内酝酿。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云逸,依旧在藏书阁里,安然地品着他的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一丝对于“麻烦”即将到来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