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一声令下,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赵复勒马立于阵前,看那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兵,眼中毫无惧色,反似燃起两团熊熊烈火。
“兄弟们,护住阵脚!” 赵复声若洪钟,盖过嘈杂战场,清晰地传入唐斌、卞祥、縻貹等人耳中。言罢,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真个如离弦之箭,直射入敌阵之中!
唐斌、卞祥、縻貹三人见了,更不怠慢,各催战马,如影随形般紧随赵复杀将过去。
田虎军阵中,一员手持长柄大刀的骁将见赵复单骑冲来,不禁冷笑:“不知死活的小儿!” 拍马舞刀,劈面迎来。这将领生得魁梧,刀法沉猛,一刀劈下,带着呼呼风声,端的是要将赵复连人带马劈作两半!
赵复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手中盘龙棍顺势向上撩去。棍刀空中猛撞,“铛!” 一声金铁交鸣巨响,震得周遭军卒耳根发麻。那敌将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自刀身传来,手臂霎时酸麻欲折,虎口崩裂,鲜血迸流,手中大刀险些脱手飞去!心中大骇:“这小贼好大的气力!”
未及他转念,赵复手腕一翻,盘龙棍如灵蛇缠树,倏地绕上刀身,猛地向后一拽!那敌将本已臂膀酸麻,此刻哪里还握持得住?“哐当”一声,大刀坠地。赵复得势更不容情,盘龙棍横扫而出,正打在那将领腰间软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将领惨嚎一声,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般跌下马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恰在此时,又有两员敌将挺枪舞矛杀到,却被斜刺里冲出的唐斌截住。这两将一使点钢枪,一使丈八矛,配合甚是默契,枪矛齐出,攻势如狂风骤雨。唐斌手中一条浑铁点钢枪,从容应对。他的枪法端的神出鬼没,时而如蛟龙出海,迅猛刁钻;时而如猛虎下山,势大力沉。
使枪敌将觑准唐斌心窝,一枪搠来。唐斌身子微侧,让过枪尖,手中长枪顺势一挑,毒蛇般直噬敌将咽喉!那敌将魂飞魄散,急仰身后避,却被唐斌飞起一脚,正踹中马腹!那马负痛,猛地一蹶子,将那敌将掀翻尘埃。唐斌更不回头,枪势一转,又迎上使矛敌将。使矛敌将见同伴落马,心胆俱寒,枪法登时散乱。唐斌觑个破绽,长枪如电闪般探出,“噗嗤”一声,早将敌将肩窝刺个对穿!使矛敌将惨叫一声,拨马欲逃,唐斌哪里肯放?催马赶上,猿臂轻舒,一枪将其挑落马下。
“哥哥休虑,小弟在此护持,哥哥只管向前冲杀!” 唐斌高呼。
“好兄弟!” 赵复得唐斌护住侧翼,胆气更豪,催动战马,风卷残云般向前猛突。周遭田虎军卒见了,发一声喊,刀枪并举,蜂拥围上。赵复将手中盘龙棍舞得风雨不透,棍影翻飞,恰似铁壁铜墙护住周身。军卒们的刀枪砍在棍上,只闻“噗噗”闷响,休想伤他分毫。反被那棍风扫着,不是骨断筋折,便是脑浆迸裂,一时间竟无人敢近身!
“拦住他!快拦住他!” 中军旗下,田虎眼见赵复如入无人之境,直吓得面如土色,对着左右将官嘶声呐喊。
又一员手持长枪的将领应声而出,枪法倒也精熟,枪尖吞吐寒星,如毒蛇吐信,直取赵复面门。赵复身子微侧,让过枪锋,盘龙棍一个“乌龙摆尾”,横扫敌将下盘。那敌将慌忙回枪格挡,“铛”的一声,被震得双臂发麻,连人带马倒退数步。赵复趁势疾进,盘龙棍化作漫天棍影,如狂风暴雨般砸下,招招狠辣。那敌将左支右绌,渐渐手忙脚乱,被赵复觑准时机,一棍砸在枪杆之上!只听“喀吧”一声,那精铁枪杆竟被生生砸弯!敌将虎口震裂,长枪脱手。赵复更不容情,紧接一棍横扫千军,正中敌将太阳穴!那敌将哼也未哼一声,便如烂泥般栽落马下。
这边厢,卞祥也遇上了劲敌。一员身材异常高大的敌将,手持一柄开山大斧,胯下黑鬃马,卷起一股腥风,恶狠狠直扑卞祥而来,正是田虎胞弟田豹!这田豹斧法刚猛,每一斧都似有开山裂石之力。卞祥见了,怪眼圆睁,毫无惧色,舞动自家开山大斧便迎了上去!
两柄巨斧在空中猛烈交击,“铛啷!”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火星四溅!卞祥天生神力,此刻将开山斧的威力施展得淋漓尽致。斧法大开大合,势若奔雷,每一斧都似有万钧之力,压得田豹喘不过气来。斗了二三十合,田豹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如牛。卞祥看准破绽,暴喝一声,一记“力劈华山”,巨斧携风雷之势直劈田豹顶门!田豹慌忙举斧招架,“铛!”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只觉双臂欲折,一股巨力压下,再也拿捏不住,那大斧竟脱手飞出!田豹魂飞天外,哪里还敢再战?急拨转马头,伏鞍而逃。
赵复一路冲杀,直如一柄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生生将田虎军阵撕开一道血口!战马蹄下踏过层层叠叠的尸骸,浑身溅满血污,却依旧奋蹄如飞。田虎军卒看着这浑身浴血、状若杀神的年轻将领,无不心胆俱裂,攻势顿显迟滞。
縻貹此刻正被三员敌将团团围住。这三将一个使泼风刀,一个使青锋剑,一个使八棱紫金锤,三般兵器配合默契,走马灯般绕着縻貹厮杀。縻貹手持大斧,毫无惧色,一柄大斧舞得泼水不进,斧风呼啸,逼得三将近身不得!
就在这时,田虎军中冲出一员女将。但见她头戴凤翅亮银盔,身披柳叶亮银甲,手持双股鸳鸯剑,胯下一匹胭脂马,生得杏眼桃腮,却眉宇间煞气逼人。只听她娇叱一声:“贼子休得猖狂,看剑!” 双剑化作两道寒光,如流星赶月,直取赵复!
赵复见是一员女将,微觉诧异,手下却丝毫不慢。盘龙棍一摆,便与女将斗在一处。这女将剑法果然灵巧,双剑配合精妙,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恰似双蝶穿花。赵复一时竟也难占上风。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四五十回合。赵复渐渐摸清对方路数,心中已有计较。他故意卖个破绽,露出左肩空门。女将见了,心中一喜,双剑并出,疾刺赵复左肩!眼看剑尖将及,赵复猛地一个侧身让过,同时盘龙棍如毒龙出洞,快如闪电般点向女将手腕!女将只觉腕上一麻,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两声,双剑脱手坠地。赵复顺势棍尾一摆,正扫在胭脂马后股之上!那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将女将掀翻在地。赵复勒住战马,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将,也不理会,催马继续前冲。
田虎眼见赵复连斩数将,势如破竹,离自己愈来愈近,只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忙不迭又派出几员偏将牙将上前阻拦。然这些将领在赵复面前,直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或被一棍砸得脑浆迸裂,或被挑飞兵器生擒活捉,更有那胆怯的,未及交手便拨马逃窜。
此时,唐斌、卞祥、縻貹三人也已杀透重围,赶到赵复附近。三人奋力清理周遭敌兵,为赵复扫清障碍。唐斌长枪如龙,将一名偷袭赵复的敌兵挑飞数丈;卞祥巨斧开山,劈开挡在赵复马前的数名悍卒;縻貹大斧翻飞,将围上来的敌兵打得东倒西歪。得此三员虎将相助,赵复冲阵之路愈发顺畅。
赵复冲杀间,猛见前方一员大将,身高体阔,手持一对镔铁轧油锤,威风凛凛,正是田虎之弟田彪!田彪见赵复杀来,瞋目大喝:“呔!我乃田虎大王三弟田彪!小贼安敢如此!” 吼罢,舞动双锤,如疯虎般扑向赵复!
这田彪膂力过人,双锤舞动开来,呼呼生风,每一击皆有千钧之势。赵复不敢怠慢,凝神接战。两般重兵器在空中不断猛烈碰撞,“铛!铛!铛!” 巨响连绵不绝,震得周遭军卒耳鼓欲裂,纷纷抱头退避。
田彪锤重力沉,赵复棍法精奇。二人斗得难解难分。恰在此时,卞祥杀透人群赶到,他虎吼一声:“哥哥,小弟来也!” 开山斧挟着风雷之声,直劈田彪肋下!田彪大惊,不得不分心招架卞祥,攻势立时一缓。赵复何等眼明手快?觑此良机,盘龙棍势如狂风骤雨,排山倒海般向田彪砸去!田彪顾此失彼,顿时手忙脚乱。
赵复斗得数合,已看出田彪虽力大,招式却略显呆板,久战之下,气力渐衰。他心中一动,故意放缓攻势,露出几分力怯之相。田彪果然中计,以为赵复气力不济,狂吼一声,双锤用尽平生之力,泰山压顶般同时砸下!赵复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个“鹞子翻身”,竟从马背上腾身跃起!双锤擦着马鞍呼啸而过。赵复身在半空,盘龙棍借下落之势,挟着风雷万钧之力,“呜”的一声,狠狠砸在田彪后心之上!田彪“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挺挺栽下马来,昏死过去。
解决了田彪,赵复飘然落回马背,目光如电,直射田虎!此刻,田虎身边将领已凋零殆尽,军卒们更是被赵复并唐斌、卞祥、縻貹四人的神勇杀得魂飞魄散,纷纷溃逃。赵复四人真个如入无人之境,眨眼间便冲到了田虎马前!
田虎看着眼前这浑身浴血、眼神冰冷如刀的赵复,以及他身后那三个同样煞气腾腾、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兄弟,只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险些从马鞍上滑落。颤声哀告道:“赵……赵寨主,有……有话好说,何……何必动刀兵……”
赵复冷哼一声:“田虎!事到如今,还作此无谓之言?” 话音未落,猿臂轻舒,一把攥住田虎胸前勒甲绦,猛地向下一扯!田虎早已吓瘫,哪还有半分力气?被赵复轻轻一带,便如滚地葫芦般跌下马来,“噗通”一声摔在尘埃里。
赵复翻身下马,一脚踏在田虎胸口之上。田虎被踩得眼冒金星,喉中“嗬嗬”作响,筛糠般抖个不停。赵复“呛啷”一声拔出腰畔雪亮钢刀,寒光闪闪的刀锋在他眼前一晃,映出那张惨白如纸、毫无人色的脸。
“田虎,你麾下这几千兵马,如今是听你的号令,还是听俺赵复的?” 赵复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田虎心上。
田虎磕头如捣蒜:“听……听赵寨主的!但……但求寨主饶我一条狗命,我……我让他们做什么都成!”
赵复冷笑一声,抬脚松开田虎胸口,刀锋却紧贴其后颈:“好!教你麾下,即刻撤军!俺可饶你不死。若敢有半个‘不’字,你这颗六阳魁首,今日便留在此地!”
田虎哪敢迟疑?扯着嗓子嘶声大喊:“退!退兵!都给我退!谁也不许妄动!违令者斩!”
抱犊山喽啰们眼见赵复神威凛凛,竟于万军之中生擒田虎,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神威!神威!寨主神威!”
田虎军刚刚被赵复一伙人冲阵士气大减,又听得主帅如此哀嚎命令,再看到田虎被赵复用刀架着脖颈,哪里还有半分战意?纷纷抛下兵器,拖枪曳棒,如退潮般仓皇向后涌去。那密密麻麻的军阵,顷刻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一旁不远处的房学度急忙打马向前,高声喊道:“赵寨主!赵寨主!且慢动手!念在大家都是绿林一脉,江湖同道,万望高抬贵手,饶我家大王一命啊!”
唐斌此时已策马来到赵复身边,低声道:“哥哥,万不可放了这田虎?”
赵复瞥了眼脚下瑟瑟发抖的田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俺可没说放他?哪有这般便宜!”
田虎闻言大惊失色:“赵寨主!你……你方才答应放我活命……”
“俺是答应不杀你,” 赵复用刀尖戳了戳田彪的脊梁骨,“可没说现在就放你走。乖乖听话,否则,此刻便让你脑袋开花!”
田虎迎着赵复那冰寒刺骨的眼神,心知此人绝非虚言恫吓,只得强打精神,挣扎着爬起:“但……但凭赵寨主吩咐……”
“好说!” 赵复收刀入鞘,“先前你派人劫我粮草,伤我梁山兄弟,又无故兴兵犯我兄弟的抱犊山,害我众多手足性命。这笔账,难道不该赔礼道歉么?”
“该赔!该赔!寨主明鉴,是俺当初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该赔!该赔!” 田虎连连作揖。
房学度见赵复似无立取田虎性命之意,忙拉着惊魂未定的田豹上前,拱手道:“赵寨主手下留情!此事千错万错,皆是我等之过。只要赵寨主开口,我等无不依从!”
赵复点点头:“俺早闻田大王家底殷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区区一个抱犊山,便能点起数千雄兵。你伤我梁山在前,伐我兄弟抱犊山在后,致我众多兄弟枉死。今日,俺要你十万石粮草、五千副精良盔甲兵器、两千匹上等战马,外加白银五万两!此数,可算公道?”
“这……这许多?!” 房学度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赵寨主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岂能……岂能如此狮子大开口!”
“嗯?” 赵复眼神一厉,手按刀柄,“田大王,看来你这手下,是巴不得你早点归西啊!” 话音未落,钢刀已然出鞘,寒光再次架在田虎脖颈之上,“俺这不是同你商量!东西就这么多!不给?也好办!你这颗人头,在河北官场上也值不少赏钱!提了去领赏,俺梁山也不亏!”
“房学度!你……你给俺闭嘴!” 田虎感受到脖子上那刺骨的冰凉,吓得魂飞天外,嘶声咆哮,“你……你是要害死俺吗?谁……谁准你多嘴的?!”
一旁田豹也急了眼,狠狠推了房学度一把,冲着赵复大喊:“赵寨主!他说话不算数!俺答应!俺全都答应!只要放俺哥哥一条生路,便是搬空家底,俺也认了!”
“好!” 赵复收刀回鞘,“给你十日之期,好生备办。十日后,俺在抱犊山上等你交割!若到时不见东西……” 他冷冷扫了田虎一眼,“你们便等着收尸吧!” 言罢,喝令两名亲随喽啰,押着面如死灰的田虎,随着大队人马,得胜返回抱犊山去了。
“卞大哥,” 赵复又对卞祥道,“烦你辛苦一趟,快马加鞭赶回山寨,告知闻先生,请他速速安排人手,到博州左近接应我等。”
“哥哥放心!小弟这就去!” 卞祥抱拳领命,牵过一匹快马,翻身而上,泼喇喇朝着梁山方向绝尘而去。
眼看赵复一行越走越远,田豹跳脚大喊:“赵复!俺这就去备办!你……你莫伤俺哥哥性命!若俺大哥少了一根汗毛,俺田豹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踏平你梁山泊!”
远处传来赵复清朗而斩钉截铁的回答:“俺赵复一口唾沫一个钉!十日后,抱犊山见!”
待赵复人马远去,田豹脸上青筋暴跳,转向房学度,劈头喝问:“方才你为何要顶撞赵复?莫非存心要害死大王不成?!”
房学度被他盯得心头发毛,慌忙解释:“二大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咱们大王基业初创,一下拿出这么多,这些年兄弟们不都白忙活了?况且……况且那赵复少年气盛,俺本想哄他几句,或能……或能减少些数目……”
“哼!一派胡言!” 田豹重重一哼,不再看他,“废话少说!速速收拢残兵,随俺回去!等大哥脱险回来,再与你算账!” 说罢,愤然打马而去。
“唉!这……这……好好一场大功,怎地就……” 房学度望着满地狼藉和远去的田豹背影,捶胸顿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