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哀鸣,仿佛宇宙的根基被强行撬动了一道缝隙。
扭曲的、流淌着无数世界残影的裂痕,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突兀地绽放在血煞殿上空。从中涌出的,不是能量,不是物质,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规则乱流!
那是无数破灭世界残留的法则碎片、陨落神明不甘的怨念、终结纪元沉淀的死寂气息……混合而成的、足以污染、侵蚀、同化一切现存秩序的混沌洪流!
洪流所过之处,空间不再是凝固的琥珀,而是变成了沸腾的、充满恶意的泥沼。光线被扭曲成怪诞的形状,色彩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不断变幻的、令人心智疯狂的混乱斑驳。甚至连“时间”的概念在这里都变得模糊不清,时而凝滞如铁,时而加速飞逝!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悬浮于空、正准备施展雷霆一击的归墟圣使!
他那张俊美妖异、始终带着淡漠笑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惊怒!
“诸界坟场的规则乱流?!怎么可能?!”他银白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席卷而来的混沌色彩,一直从容不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这污秽的下界,怎会存在能强行撬动坟场壁垒的‘坐标’?!”
他指尖那凝聚到极致的、代表着“归墟”权柄的银白色流光,在与那规则乱流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了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剧烈“嗤嗤”声!
银白流光依旧在湮灭、分解着乱流,但其本身,也被那蕴含了无数破灭意志的混乱规则所污染、侵蚀,变得不再纯粹,不再稳定!仿佛最精密的仪器被灌入了泥沙,运转顿时变得艰涩、滞碍!
圣使周身那完美无瑕、仿佛与天地规则融为一体的气息,也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紊乱!他就像是一个习惯了在纯净水中游泳的人,突然被扔进了充满油污和毒物的沼泽,虽然暂时不会被淹死,但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和恶心!
“该死的蝼蚁!”圣使的目光瞬间锁定下方已经瘫软在地、气息奄奄却带着疯狂笑意的血屠,眼中爆发出冰冷的杀机。他毫不怀疑,就是这只他随手可以碾死的虫子,用那诡异的青铜残片,引来了这该死的麻烦!
但他此刻已无暇去处理血屠。那规则乱流的洪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裂痕中涌出,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冲击、污染着他的“归墟”领域,试图将他拖入那万劫不复的规则泥潭!
他不得不将大部分心神和力量,用来维持自身的规则纯净,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混乱侵蚀。那指向林晚的、足以抹杀一切的攻击,自然也被迫中断。
而此刻,处于规则乱流边缘、正在与罪渊之核碎片进行最关键融合的林晚(寂),同样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那混乱的、充满恶意的规则乱流,虽然主要目标是上方的归墟圣使,但其逸散出的余波,依旧如同无形的毒刺,穿透了混沌星璇形成的屏障,作用在了林晚的肉身和意识之上!
“呃啊啊——!”
比之前空间裂痕湮灭更加诡异、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林晚的全部感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疼痛,而是源于存在本身的冲突与污染!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重塑的混沌之体,仿佛被强行注入了无数种相互矛盾、相互排斥的法则碎片!有的法则让她的一部分细胞疯狂增殖,另一部分却又加速衰亡;有的法则扭曲了她对空间的感知,让她感觉自己的左手可能存在于千里之外;更有甚者,直接冲击她的意识,将无数破灭世界的绝望景象、陨落神明的疯狂呓语,强行塞入她的脑海!
原本在寂引导下,有条不紊进行的本源融合,瞬间被打乱!混沌星璇吸收罪渊之核本源的速度骤然失控,变得狂暴而混乱!新生的混沌之体在多种规则的冲突下,时而凝实如神金,时而虚幻如泡影,处于崩溃的边缘!
就连寂那庞大古老的意志,在这突如其来的规则污染冲击下,也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他的魂念与林晚的融合进程被强行干扰,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剥离迹象!
“稳住!守住心神!引导乱流,淬炼星璇!”寂的意志在狂涛骇浪中,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向林晚传递着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指引!他深知,在这种级别的规则乱流中,一旦意识失守,被那些破灭意志污染同化,后果将比形神俱灭更加可怕——那就是成为规则乱流的一部分,永世沉沦!
林晚此刻的意识,已经如同风中残烛。
一边是罪渊之核碎片那浩瀚本源的疯狂冲击,一边是无数破灭规则的污染侵蚀,还有寂那强势意志的引导与融合……她的自我,被挤压在这一切的夹缝之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无数光怪陆离的破碎画面在她“眼前”闪过——燃烧的星辰,崩塌的神国,哭泣的婴儿,疯狂大笑的魔神……无数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绝望、愤怒、眷恋、疯狂……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放弃吧……融入我们……归于寂灭……即是永恒……】
【恨!恨!恨!杀光一切!毁灭一切!】
【不……不要……我想回家……】
混乱的意念,如同毒草,在她意识的土壤中疯狂滋生。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同化的那一刻——
一直紧紧依附在混沌星璇旁,那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曦和之力,在这极致的混乱与黑暗中,猛地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炽热的光,而是一种温暖的、平和的、充满了生机与“秩序”意味的清辉!
这清辉如同母亲的怀抱,如同故乡的月光,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了林晚那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它将那些混乱的呓语、那些破灭的景象、那些疯狂的情感,都隔绝在外,为她保留住了最后一片……净土。
【我是……林晚。】
【我不是古神,不是余孽,不是容器……】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林晚!】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她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求生的本能,对自我存在的最后坚守,在这缕曦和清辉的庇护下,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她不再被动地承受,不再盲目地跟随寂的引导。她开始主动地、以自己的意志为核心,去梳理那涌入的规则乱流,去驾驭那狂暴的混沌星璇!
以那缕曦和清辉为“锚点”,以她独特的、来自异世的灵魂本质为“滤网”,她开始尝试着,从那混乱的洪流中,剥离、吸收那些相对“温和”、能与她自身产生共鸣的规则碎片,而将那些最具破坏性、最疯狂的部分,引导向……混沌星璇!
她要将这危机,化为淬炼自身、掌控力量的……磨刀石!
混沌星璇在她的主动引导下,旋转得更加疯狂!它来者不拒地吞噬着一切——罪渊之核的本源、规则乱流的碎片、甚至包括那些被曦和清辉过滤掉的疯狂意志!星璇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混沌,其核心处的“静默”与“虚无”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一种奇妙的平衡,在绝对的混乱中,悄然建立。
林晚的意识,如同风暴眼中的小船,虽然依旧颠簸,却不再有倾覆之虞。她甚至能分出一丝心神,“看”向外部——
只见上空,那归墟圣使正被无尽的规则乱流所包裹,他周身银白色的“归墟”之力与混乱的彩色洪流激烈交锋,彼此侵蚀、湮灭,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僵持!他脸上那从容淡漠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他似乎……在担心什么?
而殿外,血屠在捏碎青铜残片、引动规则乱流后,似乎耗尽了一切,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他的那些手下,早在乱流爆发的瞬间,就被那混乱的规则碾碎、同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整个黑水镇,以血煞殿为中心,仿佛化为了一个不断扩散的规则污染区,建筑扭曲,地貌改变,幸存者疯狂逃窜,却又无处可逃,如同末日降临。
就在这时,林晚感觉到,自己与那罪渊之核碎片的融合,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与失控后,竟然在曦和之力的调和与自身意志的引导下,步入了一个更加深刻、更加……和谐的阶段。
混沌星璇彻底吞噬了那团黑暗,其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包容万物又终结万物意境的……混沌原点,正在缓缓成型。
她的混沌之体,也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蕴含着无数混乱的规则碎片,却在那混沌原点的统御下,达成了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盈着她的身心。
然而,她也清晰地感觉到,寂的意志,在经历了规则乱流的冲击和融合进程的波折后,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高在上、冰冷俯视的感觉,而是变得更加……沉寂?仿佛与她的意识、与那混沌原点,结合得更加紧密,更加……难以分割?
【寂?】她尝试在意识中呼唤。
回应她的,是一片深沉的、带着一丝疲惫与某种复杂情绪的……沉默。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场规则的风暴中,被悄然改变了。
而上方,那被困于规则乱流中的归墟圣使,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银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肉痛与决绝,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泛着淡金色光泽的……本源精血!
“以吾‘裁决’之名,唤‘归墟之门’投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