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墨黑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将寂(林晚)的身影包裹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暗色光茧。光茧表面,时而有无声的黑色闪电窜过,撕裂短暂的黑暗,映照出殿内奢华而血腥的装饰,更添几分诡谲。
能量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围绕着光茧缓缓旋转、流淌,如同星云环绕着黑洞。源头,正是那个静静放置在血魂玉座椅旁的罪渊之核箱子。箱子表面的禁神石光泽已经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将其内那混沌搏动的心脏彻底释放。
而在光茧内部,林晚的身体,正经历着一场远比之前能量灌注更加深刻、更加本质的蜕变。
如果说之前的能量灌注是粗暴的填鸭式强化,将她的肉身改造成了更坚固的“容器”,那么此刻,在寂有意识的引导和罪渊之核碎片本源的浸润下,这种改造正在向着“同化”与“升华”迈进。
她的骨骼上,那些幽暗的金属光泽深处,开始浮现出更加细微、更加复杂的天然纹路,如同大道铭文,隐隐与周围流淌的罪渊能量产生共鸣。经脉之中,奔流的煞气不再是单纯的洪流,而是分化出无数细微的支流,如同植物的根系,向着肉身最细微的末梢渗透,将其侵染、强化,使其真正成为能量循环的一部分。
甚至她的血液,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流动时带上了沙沙的轻响,仿佛其中混合了无数微小的黑暗结晶。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丹田深处,那缕自行旋转起来的灰蒙蒙气流——混沌星璇。
它不再是一缕微弱的气流,而是变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稳定旋转着的旋涡。旋涡中心,是那片绝对的“静默”与“虚无”,仿佛连时空的概念都不存在。而在旋涡的外围,则是由无数细不可查的、灰蒙蒙的光点构成的旋臂,缓缓转动,散发出调和万物的奇异韵律。
这混沌星璇,仿佛成了林晚体内新的能量核心,新的“丹田”!
涌入体内的磅礴罪渊能量,不再直接冲击她的经脉和意识,而是绝大部分都被这混沌星璇先一步吸纳。经过星璇那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至高法则的旋转、研磨、调和,剥离了其中最狂暴、最具侵蚀性的意志,转化为一种更加精纯、更加中性、却又带着一丝混沌本源气息的奇异能量,然后再释放出来,滋养、强化着她的肉身与神魂。
而林晚那缕残存的曦和之力,此刻也不再孤立无援,它如同找到了归宿,紧紧地依附在混沌星璇的一侧,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它并未被星璇吞噬,反而在星璇的调和下,与那些被“净化”后的罪渊能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如同阴阳鱼般,在星璇的统御下缓缓流转,共同构成了林晚新的力量根基。
林晚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平衡与强大感之中。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肉身的每一丝强化,能感受到神魂在那混沌能量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实、通透。一种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规则、执掌生死的强大错觉,如同毒药般诱惑着她。
但与此同时,寂那冰冷、浩瀚的意志,也如同无孔不入的寒气,透过这紧密的能量循环,更加深刻地影响着她的感知和思维。
她看到寂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冰封的神殿,崩塌的仙宫,染血的战戈,无数在煞气中哀嚎湮灭的生灵,还有那抹最终消散在冰风中的决绝青色……这些画面带着寂那万古不化的恨意与漠然,不断地冲刷着她的意识。
【看到了吗?这便是力量的真谛。】寂的意志如同背景音,在她意识中回响,【顺我者,可苟延残喘。逆我者,形神俱灭。所谓的道德、怜悯,不过是弱者编织出来自我安慰的谎言,是束缚强者手脚的可笑枷锁。】
【接受它,掌控它。唯有如此,你才能活下去,才能……有资格去追寻你想要的答案。】
林晚沉默着。
她无法反驳寂的话,在这个世界,力量确实是唯一的硬道理。没有力量,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寂的理念虽然极端,却是最适应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哲学。
可是……真的要彻底变成和寂一样吗?
放弃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底线,将生命视为草芥,只为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力量巅峰?
那缕依附在混沌星璇旁的曦和之力,微微闪烁着,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仿佛在提醒她,不要迷失在力量的诱惑之中。
就在这时,混沌星璇的旋转,似乎与外界那个罪渊之核箱子的搏动,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共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贴近本源的混沌气流,猛地从星璇中心喷射而出,并非融入林晚的身体,而是如同受到了召唤,直接穿透了肉身与能量的阻隔,连接到了外界的那个箱子!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从箱子内部传来!
禁神石的封印,在这股同源本源的共鸣冲击下,终于……彻底破碎!
……
血煞殿外。
血屠带着一群手下,如同最恭顺的仆从,将堆积如山的各种资源——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魂玉、蕴含着磅礴血气的妖兽内丹、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矿石药材、甚至是几件灵气逼人的法器——小心翼翼地堆放在大殿门口的空地上。
这些都是血煞帮以及他们强行从黑水镇其他势力“征调”来的珍藏。没有人敢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财富和权势都显得如此可笑。
血屠低着头,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殿门,心中充满了屈辱、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他能感觉到,门后的那个存在,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深不可测。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里面孕育、苏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混沌、包容一切又湮灭一切的磅礴气息,猛地从血煞殿内部爆发出来!
轰!
那扇由珍贵金属打造、刻画了无数防护阵法的殿门,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连一丝抵抗都没有,瞬间化为了最细微的粉尘!连同门外堆积如山的资源,靠近大殿的部分,也在气息扫过的瞬间,灵光尽失,结构崩解,化为凡物!
血屠和所有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十丈外的地面上,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恐惧!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血煞殿内,那个巨大的黑色光茧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大殿中央的……林晚。
她依旧闭着双眼,周身不再有墨黑色的煞气缭绕,皮肤上那些暗色纹路也隐没不见,看起来仿佛只是一个陷入沉睡的平凡女子。
但在她身前,那个禁神石箱子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内部仿佛有无数星云生灭、混沌气流翻滚的……黑暗。
那团黑暗,散发出之前那股令人灵魂颤栗的混沌本源气息!它仿佛拥有生命,缓缓地、如同归巢的雏鸟,向着林晚的胸口,那混沌星璇所在的位置,飘荡而去。
而林晚的丹田处,衣衫之下,一点灰蒙蒙的、微小的漩涡虚影隐隐浮现,与那团飘来的罪渊之核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寂的意志,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与……兴奋!
【融合!就是现在!】他的声音在林晚意识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甚至那缕曦和之力,都在寂的意志和混沌星璇的本能驱动下,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团代表罪渊之核本源的黑暗敞开!
一旦融合,她的力量将迎来质的飞跃,但与此同时,她也可能彻底被寂的意志同化,失去自我……
就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
“呵呵……真是令人惊叹的景象。”
一个带着磁性笑意、却又冰冷彻骨的年轻男声,突兀地在血煞殿上空响起。
“想不到,在这污浊之地,竟能亲眼目睹‘混沌源核’与‘先天道体’的共鸣。看来,本座这一趟,来得不亏。”
随着话音,血煞殿上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身着玄底金纹长袍、面容俊美近乎妖异、瞳孔呈现出诡异银白色的年轻男子身影,缓缓从中一步踏出。
他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殿内的林晚和那团罪渊之核碎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仿佛看待有趣玩具般的笑容。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出来,但却给人一种比之前那阴柔男子更加危险、更加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体现。
尤其是他口中吐出的“混沌源核”与“先天道体”这两个词,让寂那兴奋的意志猛地一滞,瞬间转化为了滔天的警惕与……杀意!
“归墟……圣使?!”寂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透过林晚的感知,死死锁定着上方的俊美男子,“你们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这下界污秽之地?!”
那俊美男子闻言,银白色的瞳孔微微转动,视线仿佛穿透了林晚的肉身,直接落在了她体内寂的意志之上。
他的笑容越发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原来是你这条……侥幸逃脱的‘古神余孽’。”
“正好,连同这枚意外流落的‘源核碎片’,以及这个有趣的‘钥匙’……一并带回‘归墟’,想必主上……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