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奔涌的岩浆,又似冰冷的暗流,在经脉中咆哮、冲撞。罪渊之核碎片透过箱子传来的能量,不再是最初那种狂暴无序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韵律,一遍遍冲刷、浸染着林晚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分神魂。
剧痛依旧存在,却仿佛被剥离了“痛苦”的情感外衣,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客观存在的感知。林晚的意识悬浮在这片能量的风暴眼中,如同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骨骼变得更加致密,泛着一种幽暗的金属光泽;经脉被拓宽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如同纵横交错的江河,奔流着墨黑色的煞气能量;五脏六腑被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薄膜包裹,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能量的潮汐。
这具身体,正在被强行改造成更适合承载寂之力量的“容器”。
而最奇异的变化,发生在她的丹田深处。
那缕新生的、灰蒙蒙的气流,如同宇宙初开时的那一点混沌奇点,微弱,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秘。它静静地悬浮在原本三色气旋溃散后形成的能量漩涡中心,无论墨黑的罪渊煞气如何汹涌冲击,淡金色的曦和之力如何顽强守护,它都岿然不动,甚至……在缓慢地吸收着两者!
不是吞噬,更像是……调和。
当狂暴的煞气流过它时,那令人心智混乱的负面意志仿佛被悄然抚平,只留下最精纯的能量本质;当温暖的曦和之力靠近它时,那过于光明正大的属性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变得内敛而包容。
这缕灰蒙气流,仿佛是一个天生的平衡者,一个存在于光与暗、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之间的……支点。
【这是……何物?】林晚的意念带着惊疑,触碰着那缕灰蒙气流。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冲突与痛苦,在它面前都能得到平息。
寂的意志也明显地被这缕新生的气流所吸引,那冰冷的意识流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探究与凝重。
【混沌……之气?】他似乎在检索着古老记忆深处的碎片,【不,并非纯粹的混沌……更像是……两种对立本源在极致冲突与血契束缚下,意外诞生的……异数。】
他的“目光”透过林晚的感知,仔细审视着那缕气流。
【蕴含一丝微弱的造化之机,却又带着归墟的沉寂……有趣。】寂的意志中流露出一丝兴趣,【好生温养,或许……能成为一张不错的底牌。】
他没有试图去掌控或分析这缕气流,似乎也明白这种超出他认知范畴的“异数”,强行干预并非明智之举。
就在林晚内视自身,感受着这奇异变化的同时,外界,他(她)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已经如同降临凡尘的魔神,踏入了黑水镇真正的核心——浊流殿区域。
与外围的混乱、破败不同,浊流殿所在的区域,建筑明显高大、规整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混乱与血腥风格,但街道上巡逻的护卫气息更加彪悍,隐约能感觉到几股强大的神识在暗中交织、窥探。
这里盘踞着黑水镇真正的地头蛇,几个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甚至传闻有化神老祖背景的庞大势力。
然而,当寂(林晚)提着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箱子,如同闲庭信步般踏入这条被称为“血骨街”的主干道时,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窥探,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街道两旁的修士,无论是凶神恶煞的亡命徒,还是眼高于顶的大势力子弟,在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般压在灵魂上的威压时,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向着街道两旁退避,让出了一条宽阔的、死寂的道路。
一些建立在街道两侧、散发着强大禁制波动的店铺、楼阁,其防护光罩在寂(林晚)经过时,都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崩溃。里面的主人和客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惊恐地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从容走过。
没有人敢阻拦,没有人敢质问。
之前渡厄仙舟坠落的惊天动静,以及那挥手间抹除强大敌人的恐怖景象,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整个黑水镇的高层。
这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
寂(林晚)的目标很明确——血骨街尽头,那座最为高大、通体由某种暗红色金属铸造、外形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建筑,“血煞帮”的总坛。
血煞帮,黑水镇明面上最强的三大势力之一,帮主“血屠”乃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凶名赫赫,据说曾徒手撕碎过同阶的对手。
然而,当寂(林晚)走到那扇铭刻着狰狞鬼首、高达三丈的金属巨门前时,巨门却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穿着血色铠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气息赫然是元婴后期的光头巨汉,正带着数十名气息精悍、最低也是金丹期的帮众,静静地站在门后。
那光头巨汉,正是血煞帮帮主,血屠。
他脸上没有任何往日的凶狠与霸道,只有一种极力压抑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寂(林晚)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尽可能保持着恭敬:
“晚辈血屠,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前辈恕罪。”
他身后的帮众,也齐刷刷地躬身,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了无数次。
整个血骨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不可一世的血屠,竟然如此低姿态地自称“晚辈”!
寂(林晚)纯黑的眸子淡漠地扫过血屠和他身后的帮众,那目光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此地,本君征用了。”她(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所有人,滚出去。或者……死。”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解释缘由,只有最直接的命令与选择。
血屠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屈辱与愤怒,但当他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气息,以及其手中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箱子时,所有的反抗念头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血煞帮总坛就会和之前那些被抹除的家伙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是!”血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头垂得更低,“晚辈……这就带人离开。”
他甚至不敢问对方要在这里待多久,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勇气。
“搜刮所有修炼资源,尤其是阴属性、魂属性以及蕴含阳和之气的天材地宝,送到殿内。”寂(林晚)再次开口,如同吩咐奴仆,“半个时辰后,本君若见不到东西,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遵命!”血屠身体一颤,连忙应下,随即立刻转身,对着手下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前辈的吩咐吗?快!把所有库藏都搬出来!快!”
整个血煞帮总坛,瞬间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疯狂地搬运、整理帮派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资源宝藏,没有人敢有丝毫藏私。
而寂(林晚),则不再理会他们,提着箱子,迈步走进了这座象征着黑水镇顶级权势的建筑之中。
她(他)直接走向最深处那座最为宏伟、布满了禁制的大殿——血屠平日修炼和处理事务的“血煞殿”。
所过之处,那些足以抵挡元婴修士攻击的禁制,在她(他)靠近时,便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步入空旷、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大殿,寂(林晚)随手将罪渊之核的箱子放在大殿中央那由整块“血魂玉”雕琢而成的巨大座椅旁。
她(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那双纯黑的眸子。
更加磅礴的能量,从箱子中涌出,如同黑色的潮汐,将她(他)的身影彻底淹没。他(她)需要尽快稳固境界,彻底炼化体内的能量,并尝试初步融合这枚罪渊之核碎片。
而此刻,在林晚的丹田深处,那缕灰蒙蒙的气流,在感受到外界更加浓郁的罪渊能量和殿内残留的血煞之气后,竟然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自行旋转起来。
它旋转的同时,依旧在吸收、调和着涌入的煞气与林晚体内残存的曦和之力。随着它的旋转,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同样呈现灰蒙蒙色泽的奇异能量,开始从气流中析出,如同最细微的孢子,悄然融入林晚的肉身、经脉,甚至……开始向着那沉寂的识海深处渗透。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与天地本源相连的奇异感觉,如同初生的嫩芽,在林晚的意识深处,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