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是在一阵仿佛来自宇宙太初的、苍凉而沉重的脉动中恢复意识的。
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道基受损带来的空虚感让他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归墟莲台悬浮在他身前,光华黯淡到了极点,莲瓣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兀自缓缓旋转,勉力汲取着周围稀薄的能量进行自我修复。
他强撑着环顾四周。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如果说周围那些缓慢飘荡的、散发着暗淡金灰色光芒的鸿蒙之气,以及更远处依旧在不断崩解又重组的法则碎片乱流能称之为平静的话。
这里似乎是之前那场大爆炸的核心边缘。那片暗金色的薄膜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弥漫视野的、如同原始星云般的鸿蒙气息。在这片金灰色的气旋深处,那座在昏迷前惊鸿一瞥的残破宫殿,此刻清晰地显露出来。
它并非由砖石筑成,更像是由某种凝固的、承载了无尽岁月的光阴与法则本身构筑而成。宫殿的廊柱倾斜,穹顶破开巨大的窟窿,露出内部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但其整体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仿佛一位沉睡的太古巨人,即便残破,也无人敢轻视。
星纹结晶已消失,但那清晰的“共鸣”指引,正源自那座宫殿的深处。
“必须……进去……”张君宝艰难地调动着残余的道力,催动归墟莲台,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前行,缓缓向那宫殿的入口——一个仿佛被巨力撕裂开的、不规则的黑洞飘去。
靠近宫殿,那股苍茫的威压愈发沉重。鸿蒙之气在这里变得浓郁,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近乎本源的能量,但这能量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原始的、未加驯服的狂暴。张君宝的归墟道韵与之接触,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和”与“排斥”并存的感觉,仿佛这本就是他大道的一部分,却又因为过于原始而难以驾驭。
穿过那道撕裂的入口,内部并非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诡异的内部空间。脚下是仿佛由凝固星光铺就的道路,延伸向无尽的黑暗。头顶没有穹顶,只有旋转的、如同万花筒般的破碎法则景象。两侧,则矗立着一尊尊巨大无比、但形态模糊的雕像阴影,它们沉默地屹立着,仿佛在守护,又像是在哀悼。
张君宝沿着星光道路艰难前行,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查。他感觉到,这座宫殿内部的时间与空间更加混乱,某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快得惊人,而有些地方则近乎凝固。他甚至看到了一处偏殿的废墟中,一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奇花,在瞬息间完成了生长、绽放、枯萎、化作飞灰的整个过程。
这里,是法则的坟场,也是……某种试验场?
不知前行了多久,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圆形祭坛。祭坛由九种不同颜色、散发着不同本源气息的奇异晶石构筑而成,但其中超过半数已经黯淡无光,甚至碎裂。祭坛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柔和的白光。
那“平衡”的共鸣,正是从这团白光中散发出来的!
张君宝精神一振,加快速度靠近。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祭坛的瞬间,异变突生!
祭坛周围的空间猛地扭曲,几尊原本静止不动的模糊雕像,眼中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高度凝聚的、充满攻击性的混乱法则构成,如同守卫般,无声无息地向张君宝扑来!它们的力量属性截然不同,有的炽热如阳,有的冰寒如狱,有的蕴含着分解万物的特性,齐齐轰至!
张君宝脸色一变,归墟莲台勉力升起,清辉化作屏障。
“轰!轰!轰!”
接连的撞击让他气血翻腾,本就受损的莲台清辉愈发摇曳。这些法则守卫的力量极其难缠,归墟之力化解起来异常吃力。
他一边艰难抵挡,一边目光急速扫过祭坛。必须尽快拿到那团白光!他注意到,祭坛上那些尚且完好的晶石,其排列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与星纹之道有几分神似。
福至心灵,他一边闪避着攻击,一边并指如剑,以自身归墟道力为墨,在虚空中急速勾勒出从星璇祭司那里学来的、代表“稳定”与“调和”的核心星纹,将其打向祭坛上那些尚且完好的晶石!
“嗡——!”
星纹融入晶石,祭坛猛地一震!那几尊扑来的法则守卫动作骤然一滞,它们身上的混乱气息似乎被祭坛的力量暂时压制、调和了少许。虽然只是片刻,却为张君宝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他身形如电,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冲破守卫的间隙,一把抓向祭坛中心那团柔和白光!
就在他指尖触及白光的刹那——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极致恶意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这宫殿的极深处,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猛地刺入了他的识海!
“找……到……你……了……平……衡……的……异……数……”
是噬界魔主的声音!但他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充满了痛苦、疯狂,以及一种……仿佛与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存在融合了的扭曲感!
他并没有被之前的法则裂缝吞噬到未知之地,反而似乎在这宫殿的另一处,遭遇了某种不测,或者说……机缘?
张君宝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抓住白光的手却更加用力。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并非力量,而是一股庞大到极致、关于“秩序构建”、“法则平衡”、“维度稳定”的古老信息流,以及……一张残缺的、指向这座“鸿蒙遗殿”控制核心的“地图”!
与此同时,那股来自魔主的恶意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张君宝知道,他就在这座宫殿的某处,而且状态极其危险和不稳定。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他必须尽快消化这团白光中的信息,找到控制核心,否则,一旦让状态诡异的魔主先一步找到,后果不堪设想。这座神秘的鸿蒙遗殿,将成为他们之间新一轮、或许也是最终一轮博弈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