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的手法轻柔,带着暖意的指尖恰到好处地按压着太阳穴,缓解了因月事带来的隐隐头痛。杨映溪在舒适的按摩和汤婆子传来的暖意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近午时,虽然小腹仍有些坠胀,但精神总算好了许多。
用了些清淡的午膳,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糖水,杨映溪感觉恢复了些力气。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深吸一口气,对香雪道:“更衣,扮上吧。”
香雪眼中满是担忧,但知道事关摄政王府的邀约,小姐绝不可能因身体不适而改期。她熟练地帮杨映溪束胸,那紧缚的感觉让本就不适的杨映溪微微蹙眉,但只能忍耐。
接着是穿上特制的内衬衣物,修饰身形,让“他”看起来更显挺拔而非纤细。最后穿上一身青色儒衫,玉冠束发,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就立了起来。
镜中人已然变了一副模样。面色虽仍有些缺乏血色,但眉宇间多年刻意练习出来的英气,以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足以让人忽略这份细微的异样。
秦歌,这位近年来声名鹊起、深受摄政王倚重的神秘谋士兼奇巧大师,便是这般模样。
这些年为了行事方便,杨映溪已以“秦歌,秦公子”的身份活动了数年,没有人看出破绽,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自己是个女儿身,只有这每个月的月事,提醒着她,她是个女儿身!
“小姐……,一切小心。”香雪将一块干净的、特制的月事带并一些备用物品小心地放入一个不起眼的小囊,递给随从兼保镖墨雨,也是少数的几个知道小姐真实身份的人,低声道,“若是情况不对,找个借口把小姐带回来,莫要让人瞧出破绽!”墨雨一如既往的沉默点头。
杨映溪拍了拍香雪的手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我心中有数。”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了几分,虽不似真正男声那般浑厚,却也清朗从容,符合一个年轻文士的形象。
摄政王府位于京城中枢,府邸森严,守卫皆是精锐。
秦歌显然是常客,验过令牌后,便被恭敬地引往书房。一路上,她尽量维持步伐稳健,忽略小腹传来的阵阵酸胀,额角却因强忍不适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书房内,熏香袅袅。摄政王萧墨玄正伏案批阅奏章,他年近三十,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闻通报,他抬起头,见到秦歌,冷峻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秦公子来了,坐。”
“参见王爷。”秦歌拱手行礼,动作流畅,刻意控制了幅度,避免牵动不适。
“先生脸色似乎不大好?”萧墨玄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了秦歌的异样。平日里的秦歌虽也非红光满面,但绝无今日这般苍白。
秦歌不动声色的在下首坐定,淡然道:“有劳王爷挂心,年底盘帐杂事比较多,不过是昨夜睡得晚了些,无妨。”
萧墨玄闻言,果然不再追问身体,转而关切道:“公子虽身为本王的钱袋子,但也要保重身体。今日召先生来,可是为了新船之事?”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打造新式水师,准备着来年的倭岛之战,这是他们未来几年的重要计划之一!新式战船的实用性,至关重要!
“正是。”秦歌收敛心神,正色道,“禀王爷,第一艘新式战船,已于三日前在秘密船坞顺利下水。经过初步调试,船体结构、风帆性能、以及新型转向舵皆达到预期,甚至略有超出。”
“好!”萧墨玄眼中精光四射,“秦公子真乃大才!此船速度、灵活性远胜旧式战船,若能成军,我朝水师实力必将大增!”
“王爷过誉。我只是说了一些想法,还是工匠们的日夜用心,才能将想法付诸实践!”
秦歌不卑不亢的继续汇报,
“眼下船已备好,当务之急是让熟悉新式战法的水师将士尽快接手。陈大有与谢云昭,二人这半年来按照新的操典训练水兵,已初见成效。
王爷可以正式派遣陈将军与谢校尉率领其麾下精锐水师,南下接手进行真正的海上实战训练。唯有经风浪考验,方能形成战力。”
萧墨玄沉吟片刻,手指轻叩桌面:
“先生所言极是。公子举荐的陈大有堪当大任,没有让本王失望,谢云昭亦是个可造之材。此事宜早不宜迟,本王即刻手令,命他二人三日内启程。”
“王爷英明。”秦歌微微颔首,心下稍安,最重要的事情总算顺利汇报完毕。
然而,就在她精神稍稍松懈的瞬间,小腹猛地一阵绞痛,是熟悉的紧缩感,让她下意识地微微弯腰,想用手按压,却又瞬间惊醒,硬生生止住动作,额上的冷汗却冒得更多了,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萧墨玄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笔,鼻子微蹙两下,目光如炬地看向秦歌:“血腥味?公子可是受伤?本王即刻传召太医为公子诊治!”
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但那份审视的意味却让秦歌背后发凉。若真召来太医,一切就都完了。
“这摄政王是狗鼻子吗?这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杨映溪心里吐槽着。
同时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既能解释血腥味,又可以解释此刻坐立难安、脸色苍白的状况,又相对私密、让身份尊贵的王爷不便深究的理由。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虽然羞于启齿,但或许是眼下最能搪塞过去的借口了。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声音低沉了些,脸上还带上了一丝尴尬:“多谢王爷关怀……其实……并非是甚大病,只是……乃是旧疾发作,无需延请太医。”
“旧疾?”萧墨玄追问,“何等旧疾让公子如此痛苦?莫要讳疾忌医。”
秦歌垂下眼帘,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仿佛羞愧难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痔……痔疮。”
“……”书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