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的时候,簪花宴会正式开始了,长公主拿出了一套御赐点翠头面首饰作彩头。
宴会设在了别院团湖的水榭当中,团湖中心的露台成为贵女和公子们展现才艺的舞台。水榭四周纱幔轻扬,湖风带着莲叶的清香拂面而来。
贵女们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团扇轻摇,珠翠微动,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飘向中央的露台,因为今日那里不但决定那套御赐点翠头面的归属,也决定着自己是否有机会获得良婿。
首先登场的是太傅嫡孙女林婉茹。她怀抱琵琶向长公主行礼时,裙摆漾开碧水般的波纹。“臣女献丑了。”玉指拨弦,一曲《春江花月夜》如珠落玉盘,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对岸柳枝恰有雀鸟啼鸣相和,几位夫人赞许地点头。
英国公家的双生姐妹联袂登台时,满座皆是惊艳。姐姐执笔在丈余长的宣纸上挥毫,妹妹则抚琴相伴。琴声激越处笔走龙蛇,琴音婉转时笔触细腻。待琴声收歇,一幅《千里江山图》竟已完成,墨迹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杨映溪坐杨府女眷的位位上,远远的欣赏着露台上的各色美女争相献艺,这可比后世的电视上的综艺选秀要有趣多了,综艺选秀有可能作假,这些贵女们可都是实打实的才艺啊!
对于这个时代难得的娱乐,她是看的兴致勃勃,香雪适时的递来一盏青梅茶,她抿了一口茶,瞥见了前面席位上的一位姑娘整理了一下衣裙,显然准备一会上台献艺!
她在自己的大脑中搜索了一下,这位应该是永安伯府的三姑娘——柳云眉。此时台上的弹琴的正是她的嫡妹柳如瑾。
杨映溪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三姑娘柳云眉,传闻中这位三姑娘是永安伯的原配发妻所生,在家并不受宠,永安伯原配发妻因病去世后,为了给母亲守孝同时也为生病的祖母祈福被送到家庙中吃斋念佛,到了及笄了才被接回来。
三年过去,京城里的人都快忘记了永安伯还有一位原配生的嫡女,永安伯现在的夫人是家中一位功勋家出身的姨娘扶正的,柳如瑾就是这位姨娘所出!
本来在勋贵世家对姨娘妾室扶正的事是很不齿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位现任的永安伯夫人还是有些手腕的,硬是让这位永安伯爷力排众议把她扶正了!
杨映溪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天香楼不但是一家酒楼,还是京城各种八卦消息的集散地。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准备从露台上下来的柳如瑾,一把抓住了准备上台的柳如眉,低声警告她。
柳如眉却一把甩开她,但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走上露台表演,而是转向长公主所坐的水榭,只见她双手高举一封血书,跪在水榭外,高喊:
“臣女柳如眉,今日状告永安伯府,逼死原配发妻,残害发妻所出幼子,将民女囚禁于家庙中,只为侵占原配发妻的全部嫁妆!
今日臣女愿意献出母亲嫁妆单据与信物,将母亲的嫁妆,全部捐于国库,用于资助边疆将士粮草冬衣!
只求长公主能还我枉死的母亲与幼弟一个公道!!!”
在柳如眉声声似血的控诉后,全场安静,落针可闻!此时只见永安伯夫人脸色煞白的扑到地上,高喊:“长公主,这不孝女得了失心疯,才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请殿下恕罪,臣妇这就将此女带回家中安置!”
“民女没有疯,民女手中有母亲临终血书一封,以及母亲留下的信物!请长公主为我母亲伸冤,我母亲是前镇南将军的遗孤,镇南将军家中男儿为大虞朝镇守边疆,全部战死沙场!请皇家,请长公主,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水榭的幔帐中传出来:
“柳氏,你可知子告父是大罪,是要先杖三十的!”
柳如眉从怀中掏出白绫,系于头上,“咚”的一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只一下血色就渗出白绫!
这“咚”的一声,就代表了她今日是抱着必死的心来自己的母亲讨公道的!
她什么都没再说,又会什么都说了!
一阵沉默后,那道威严的声音说道:“好,你的状子,本宫接了!来人将柳小姐带到京兆尹衙门,交给京兆尹大人好生看管!告诉京兆尹大人,人我可是全须全影儿的交给他的!”
只见两个侍卫上前把柳如眉带走了,临走前柳如眉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永安伯夫人和已经昏倒的柳如瑾,眼中闪过一阵快意!她就算要死,也会带着永安伯府一起下地狱的!
杨映溪没想到参加个宴会,还能看到一个现场版的“柳三姐告御状!”很精彩,她很佩服那个柳三小姐,一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子,却做了一件铁骨铮铮的事。
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宴会当然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长公主宣布宴会暂停,明日继续!下午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别院庄子很大,大家就当来郊游了!
虽然出现了这样一出意外,其实除了当事人,对于其它人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所以,杨映溪下午带着香雪在花园的一处凉亭里赏景的时候,就听到一起游玩的贵女小姐们,言语中除了对永安伯原配夫人一点点的同情之外,更多的是埋怨柳三小姐闹的这一出耽误了她们展现才艺,为自己赢得一个好夫婿的机会!
杨映溪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起身告辞了。她怕自己再行待下去会忍不住当面吐槽这些女人!这些女人真的觉得自己将来的日子会比这个前永安伯夫人好多少吗?真可笑!
她有些气闷的在花园里走着,香雪知道她心情不好,低声劝慰着:
“知道小姐心善,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心来。可是小姐不是也经常对我们说,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尊重他人命运!……”
杨映溪听到香雪说的话笑了,“难为你这丫头,我平日里的一些絮叨你倒也记得清楚!”
香雪笑笑:“虽然小姐经常会说一些,我们听不太懂的话,但我总觉得小姐的好多话,事后琢磨琢磨都挺有道理的!奴婢不知不觉的也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