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从南薇离开的很突然,周南风一再劝她留下来,表示她既然对姜旺的事情全不知情,就没必要辞职,在南薇他说的算。
她没脸说出她和时景初偷摸好了一年的事实,她不知道再怎么面对时景初,哪怕听到他的名字,她的自尊心都想让她扇自己几巴掌。
两年来她在南薇的工作多且杂,交接工作陆陆续续进行了两个月,一般线上交流,实在不行她才去一趟南薇,最后一次许松帮她把一箱物品送下楼。
“让你帮我处理掉,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了。”箱子里是她工位上的杂物,许松帮她收了好久。
“里面有好几个版本的迷你喵喵仔,你这儿最全,有人想昧走,我去要回来的。”许松说:“留个纪念。”
“好。”姜夏接过箱子,笑:“我走啦,拜拜!”
她走出大门,抱着箱子下台阶,一只野猫从她前面穿过,吓得她脚崴了下,人差点栽下去。
许松跑出来:“伤到了吗?”
她摇头:“没有。”
许松:“你看着点路,别溜神。”
“好。”姜夏抱着箱子挥手,“你快回去吧。”
许松站在原地对她说:“姜夏,加油,都会过去的。”
“好。”
一转身,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她现在最听不得“都会过去”这种话。
怎么过去?
彼时姜旺才被抓住,王翠云和姜卫国在老家急得要死要活,找不到她就去闹姜春,姜春店都没法开门了。
她找陈青青去会见姜旺,姜旺不承认敲诈不肯拿出偷拍视频,还不肯退赔那三百万。周正那边的证据口供都已提交完备,他这种态度可以直接定罪了。
她做不到完全冷血,她想教训姜旺,但没想他把牢底坐穿。
她也想自己小时候怎么就命大,非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了。
她现在静不下来,一静下来就会想为什么?为什么会投胎在王翠云的肚子里?为什么她是女孩?小时候为什么会送包子李亚楠吃?为什么会来京北找工作?为什么当初面试林越不给她刷了?为什么她要招惹时景初?为什么让李亚楠认识时景初......
全是无解的问题在她脑子里绕,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为了把日子熬下去,她买了一台电动车送外卖,每天无休止的接单送单,让自己忙到深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开了庭,在一声声法槌下姜旺才终于害怕,他交出藏起来的视频,同意道歉走退赔流程。
退赔三百万的过程又拉扯两个月,姜旺没钱,姜夏去老家开他那辆越野车回来卖,差点被王翠云打死。
车开了几个月,折价几十万,三百万没凑出一半,案子又陷入僵持。
后来又开了两次庭,姜夏没去,陈青青说在法官最后要宣判时,王翠云和姜卫国一起哭着下跪求章来和解,他们回去卖包子铺筹钱。
一家三口都很“刚烈”,不见棺材不落泪,也都是法盲。
前后半年,姜夏被搓磨到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又瘦又黑形如竹竿,眼睛里没了一丝光彩。
陈青青问她:“你把全部积蓄拿出来帮姜旺退赔,你不心疼吗?”
姜夏漠然摇头:“就当买断和他们的关系了,从此我再不念父母不念老家,彻底活个清净。”
陈青青说:“你接下来想去干什么?总不能一直送外卖吧。”
姜夏:“还没怎么想。”
陈青青:“我这两年攒了一些私房钱,拿给你出去散散心吧,我一时半会花不着,于行现在挣的钱都给我花。”
姜夏:“你不怕我拿钱跑没影了?”
“我现在可是经验丰富的大律师,还怕你跑不见?”陈青青拍着胸脯,“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有的是办法抓你回来。”
姜夏笑着摇头:“不要你的钱,我有钱。”
陈青青又说:“我家次卧一直空着,你搬来我家住吧。”
姜夏仍然摇头:“不要,你和于行现在忙到见面都不容易,我还住你家去干扰你们的生娃大计?”
陈青青:“没事的,房子隔音还行。”
姜夏:“你不怕我学李亚楠,勾引你家于行?”
“不怕。”陈青青笃定,“你看上他他也看不上你,你找全身镜好好看看你现在模样,一根铁棍山药,谁能对你起想法?”
姜夏追着打她:“你是律师哎,讲点好听的那么难吗?我能像铁棍山药?”
陈青青边躲边说:“皮黑,瘦长,就是铁棍山药,你不用躲着时老板,你现在这样站他面前,他绝对认不出你。”
姜夏停手,表情又暗淡下去,“是哦,我躲什么?发生这么多事,他还能理我才怪。”
陈青青拍了拍自己的嘴:“我仗嘴,对不起。”
“是我的毛病,这么久还放不开。”姜夏挤出一个笑:“我听你的,出去散散心吧,总在京北,看见京牌豪车就想起他,好烦呐。”
“嗯,我支持你。”
于是在入冬之前,姜夏推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京北。
以前她怕花钱,基本没有出去旅行过,现在她看开了,攒再多不花挣钱还有什么意义,及时行乐才对得起自己。
她这半年不分白天黑夜的送外卖,每个月收入过万了,再加上姜春离开京北时给她行李箱里放了四万块钱,她这次收拾行李时才发现,近十万旅行经费,够她花了。
她没有目标没有攻略,照着从北到南的景点挨着逛,在感觉不错的地方多待几天,在名不副实的地方少待几天,走走停停,最后逛到江南气质浓厚的杭州,一个她完全没有她认识的人的城市,过了春节,游了西湖,逛了花灯,喝了龙井绿茶,然后结束了散心旅行。
一个人过完春节,她开始租房子找工作,她要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