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光晕打在林默脸上，映出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反射在她瞳孔里，像两簇跳动的、冷静的火焰。
桌上摊满了打印出来的报表、合同复印件、市场分析报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款，像一座即将倾塌的纸山，将她包围。
空气里弥漫着熬夜特有的、混合了咖啡因和压力的沉闷气息。
林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
“啪嗒。”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声发令枪。
脑内，那团粉红色的数据流畏畏缩缩地闪烁了一下，试图引起注意，但又不敢太放肆。
【宿主大大……夜深了哦~要不要先来个美容觉？积分商城新上架了‘一夜回春’体验卡，只要99积分！限时折扣！(????)】
林默眼皮都没撩一下，手指翻飞，在ppt第一页敲下标题：
《关于林氏集团当前危机分析及战略突围方案（初步框架）》
系统弹幕：【……】它似乎被这过于正经的标题闪了一下腰。
“闭嘴。”林默声音平淡，“要么帮忙，要么滚去待机，别影响我加班。”
系统：【……滋…宿主，您的核心任务是攻略……】
“核心任务是活下去。”林默打断它，鼠标点开一页新的财务报表，目光如扫描仪般快速掠过，“公司都快被对面那对‘商业鬼才’搞破产了，我还攻略个毛线？到时候抱着男主一起喝西北风，演偶像剧乞丐版《小时代》？”
系统弹幕剧烈抖动了一下，似乎被这可怕的画面冲击到了。
林默没理它，开始对着空白ppt自言自语，语气像是在跟虚拟的乙方团队开会：
“第一页，痛点分析。”
“林家现状：现金流紧张，供应链被恶意截胡，传统优势业务遭遇针对性狙击，市场信心动摇。”她敲下几个关键词，字体加粗，血红，“痛点：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过年。”
“第二页，数据支撑。”
她调出几个核心数据图表，手指快速点着屏幕：“看，这三个月的异常波动，跟顾氏那边新成立的‘衍清资本’动作高度吻合。还有这里，这几家突然变卦的供应商，背后资金流向查一查，八成能摸到顾衍或者苏清颜的影子。”
“巧合？呵，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甲方爸爸精心设计的必然。”
系统弹幕弱弱地闪烁：【…根据原书剧情…顾衍此举是为了逼迫林家联姻……苏清颜从中……滋滋…信息调取受限……】
林默动作一顿，挑眉：“哦？原书信息？你不是说不能剧透吗？”
系统：【……此…此为背景信息补充…不涉及核心剧情走向…】弹幕颜色都心虚地变淡了。
“早这样合作不就好了？”林默嗤笑，“非得等我掀桌才肯掏点干货出来？你们这系统跟某些坑爹甲方一个德行，不骂不干活。”
系统弹幕缩成一团，不敢吭声。
林默继续：“第三页，”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甩锅……不对，是责任划分清晰。”
“外部因素：恶意竞争，不正当手段。内部因素：流程漏洞，风险预警机制缺失，对新兴资本力量缺乏警惕。”她敲字飞快，“解决方案：短期，寻求外部融资，稳定供应链；长期，业务转型，开辟新赛道，比如……新能源？”
她想到顾衍和苏清颜正在猛攻的方向。
“他们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还要做得更好。”林默眼神锐利，“用魔法打败魔法，用ppt……咳，用商业计划撬动资本。”
她完全进入了状态。
那种熟悉的、被deadline追赶、被KpI压顶、必须从一堆烂摊子里杀出一条血路的“社畜本能”彻底苏醒。
什么系统，什么任务，什么男主女主……暂时都被抛到脑后。
此刻，她就是那个能为了一个项目方案连续熬通宵、跟甲方据理力争、跟同事头脑风暴到拍桌子的……打工人。
唯一的甲方，是她爸。唯一的项目，是救活自家公司。
“数据……还需要更多数据支撑。”林默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那些报表，眉头紧锁，“市场份额预测，竞争对手分析，技术壁垒……这些原书里应该提过一嘴……”
她猛地抬头，“看”向脑内那团数据：“系统，调取原书中关于‘衍清资本’前期发展规划、主要技术来源及潜在弱点的所有背景信息！还有林家传统业务线的核心优势数据！别跟我说没有！”
系统弹幕疯狂闪烁，像是cpU在过载运算：【警告！此操作涉嫌泄露关键剧情信息！需消耗大量能量！且可能触发……】
“消耗我的积分！”林默毫不犹豫，“扣！随便扣！只要东西有用！”
【……积分扣除中……信息检索……】系统声音变得机械化，弹幕变成飞速滚动的蓝色数据流，【检索到相关条目……信息提取……传输……】
一瞬间，大量模糊的、碎片化的信息涌入林默的脑海。
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压缩文件包。
头痛欲裂。
但林默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忍着不适，快速抓过旁边的草稿纸，笔尖疯狂记录：
“衍清资本……核心技术依赖海外某实验室授权……存在专利争议……”
“林家……旗下老牌子公司‘林丰科技’……拥有相关基础专利储备，只是未充分开发利用……”
“苏清颜……通过其母家关系牵线……才拿到授权……”
“顾衍资金链……并非无懈可击……”
信息断断续续，但关键点足够多了！
“太好了！”林默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咖啡杯都晃了一下，“就是这个！”
她兴奋地看向系统，难得给了点好脸色：“不错嘛！有点用！以后保持这种合作态度，年终给你评个‘最佳辅助系统’！”
系统弹幕似乎亮了一下，透出点微弱的、受宠若惊的粉红色：【…为宿主服务…是系统君的荣幸……滋滋…】
林默重新投入ppt大业。
她根据新得到的信息，快速调整方案框架，填充内容。
“这里……可以突出我们的专利优势，反将一军！”
“这里……点出他们的授权风险，给投资者提个醒！”
“融资方案……可以更激进一点……”
她全神贯注，手指在键盘和鼠标间飞快切换，偶尔抓起笔在纸上划拉几下。
屏幕上的ppt页面一页页增加，从苍白空洞变得图文并茂，数据扎实，逻辑清晰。
充满了……打工人的智慧和求生欲。
脑内的系统似乎也被她这种状态感染（或者只是怕再被骂），数据流平稳运行，偶尔还主动提供一点无关紧要的格式优化建议【宿主，这个图表用三维立体效果会更醒目哦~】。
气氛一度非常和谐——如果忽略林默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和越来越快的语速的话。
就在ppt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那份大胆的、基于专利反击和新赛道切入的融资计划核心摘要时——
林默正要将最后一个数据模型插入——
脑内的系统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极不正常的——
【滋————————！！！！】
像是指甲刮过整个宇宙的黑板！
那团平稳运行的蓝色数据流瞬间扭曲！颜色变得混乱不堪，粉红、惨白、幽蓝胡乱喷射！弹幕边框疯狂闪烁，出现大量乱码和断裂的符号！
【错…错误！！！编号4396！！！严重违规！！！超限辅助！！！触及核心规则红线！！！】
【…数…数据溢出……防火墙激活……】
【…能量反噬……启…启动……强制……】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和仿佛系统崩溃的警报声！
最后，所有的声音和混乱的色块猛地一收！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林默的脑内——
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的——
黑暗和寂静。
一直嗡嗡作响的背景音消失了。
那种被随时窥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台灯的光晕依旧亮着。
电脑屏幕上的ppt还停留在未保存的页面。
林默握着鼠标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试图在脑子里呼叫。
“系统？”
“傻逼系统？”
“喂？死了？”
没有任何回应。
那片意识海，空荡荡的。
仿佛那个吵吵嚷嚷、烦人又偶尔有点用的粉红色玩意儿，从未存在过。
林默：“……”
她缓缓地、缓缓地放下鼠标。
看了一眼屏幕上做到一半的ppt。
又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
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差点抽筋的手指。
“所以……”
她面无表情地，低声吐出一句。
“甲方（系统）……这是……终于被我卷到……死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