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雨夜，江止被剧烈的疼痛惊醒，封印不知为何开始松动，鲛人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挣扎着爬向水池，却在半路跌倒，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形——鳞片从皮肤下钻出，双腿开始融合。
就在这危急时刻，院门被轻轻推开，陈孟披着斗篷走了进来。
“江止？”她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迅速关上门，“你的身体封印失效了？”
江止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无法回答。陈孟毫不犹豫地跪在他身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
“我带了海灵草，听说能缓解鲛人在陆地上的不适。”她将草药敷在他正在变异的皮肤上，“坚持住，我去找更多水来。”
草药起了些许作用，但远远不够。江止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失控，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小范围的水系暴动——那将立刻引来皇宫修士的注意。
“陈孟……”他艰难地开口，“离开……这里危险……”
“我不会丢下你。”陈孟坚定地说，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我，集中精神。你能控制住的，我相信你。”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星辰，江止不自觉地被吸引，将注意力从痛苦转移到她的声音上。
“想象你在深海中，周围是平静的水流……”陈孟轻声引导着，“”
奇迹般地，江止感到体内的力量开始平复。他闭上眼睛，按照陈孟的指示调整呼吸，逐渐重新控制住了变异的趋势。
当最后一波疼痛过去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但至少恢复了人形。陈孟松了口气，扶他躺到垫子上。
“谢谢……”江止虚弱地说。
陈孟摇摇头，为他盖上薄毯：“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她刚站起身，院门突然被猛地踢开。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李公子。
“果然在这里！”他狞笑着，“守卫报告说看到有人潜入鲛人的院子，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陈小姐！”
陈孟挡在江止面前：“他只是身体不适，我送些药来。”
“不适？”李公子冷笑，“我看是图谋不轨吧！私自接触朝廷重犯，还帮助他恢复力量，陈孟，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江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两个侍卫粗暴地按在地上。
“带走！”李公子一挥手，“把鲛人关进地牢，至于陈小姐……丞相大人会亲自审问。”
当侍卫粗暴地拖走陈孟时，她回头看了江止一眼。
“活下去。”她用口型对他说，就像他曾经对族人说的那样。
地牢比江止想象的还要黑暗潮湿，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特制的符咒压制着他体内残存的力量。
但肉体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煎熬——陈孟因他而陷入危险，而他却无能为力。
三天后，牢门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皇帝本人。
“鲛人，”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朕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而你却暗中积蓄力量，意图不轨。更可恶的是，你竟然蛊惑了陈尚书的女儿。”
江止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陈孟在哪？”
皇帝冷笑一声：“那个叛徒？她拒不交代你的阴谋，正在接受应有的惩罚。”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江止胸中燃烧。他猛地挣动锁链，符文在他的皮肤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冲我来！”
“晚了。”皇帝转身走向门口，“明日午时，你将被公开处决，以儆效尤。至于陈孟……她活不过今晚。”
牢门重重关上，留下江止一人在黑暗中。绝望如潮水般涌来，但在这绝望深处，一颗愤怒的火种正在燃烧。
陈孟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她为他解围时的机智，她为他敷药时的温柔，她让他“活下去”时的坚定……这一切，怎能就此终结？
“不！”江止低吼一声，双手握紧锁链，“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鲛人族最古老的咒语——解除封印的禁术。
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很可能是他的生命，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随着咒语完成，江止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但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力量感。鳞片刺破皮肤，骨骼扭曲变形，鱼尾取代了双腿——他恢复了完整的鲛人形态。
锁链在巨大的力量下断裂，江止冲破牢房，沿着地下水脉游向皇宫深处。
他能感觉到陈孟的气息，微弱但依然存在。
当江止找到她时，几乎认不出那个蜷缩在刑架上的身影。
陈孟的衣裙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孟儿～”江止颤抖着解开束缚她的绳索，小心地将她抱入怀中。
陈孟微微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来了……”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江止抱紧她，准备冲出去。
“来不及了……”陈孟轻声说，手指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袖，“听我说……你要活下去，为了你的族人……也为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江止感到怀中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那微弱的呼吸停止了。
“不……不！”江止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音中蕴含的鲛人力量震碎了周围的墙壁。
他紧紧抱住陈孟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滑落脸颊，在空气中凝结成珍珠落在地上。
鲛人泪，世间至悲之物。
就在这极度的悲痛中，江止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重组了。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穿透层层宫墙笼罩在他身上。
痛苦、愤怒、悲伤……所有这些强烈的情感在金光中升华，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力量。江止感到自己的鲛人形态正在蜕变，化为更高层次的存在。
当金光散去时，站在原地的已不再是鲛人江止，而是一位身披淡蓝色神袍、额间有金色神纹的神只——檀述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