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喧嚣却冰冷的幽冥城,林墨一路向东,朝着那片仿佛亘古存在的暗红天幕疾驰。越靠近幽冥血海,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死寂和扭曲。
大地从坚硬的黑色岩土,逐渐变为一种仿佛被血液浸透、泥泞不堪的暗红色沼泽,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血气几乎凝成实质,吸入口鼻,带着灼烧神魂的刺痛感。
寻常的怨灵和尸傀在这里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形态更加诡异、能在血煞之气中生存的魔物,如通体血红、长满獠牙的“血蛭魔”,以及由纯粹怨念与血煞凝聚而成的“血影妖”。
三日后,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岸线”出现在林墨眼前。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海滩,而是一片不断蠕动、翻滚的暗红色“浆糊”与相对坚实陆地的交界处。真正的幽冥血海,展现在他的面前。
浩瀚!无垠!
目光所及,尽是翻滚的、粘稠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暗红色血水。血浪滔天,却诡异地没有发出澎湃的波涛声,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亿万生灵临终哀嚎汇聚而成的“嗡嗡”悲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海面上,浓郁的血煞之气凝聚成永不消散的血色雾霭,遮蔽了远方的一切。偶尔有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骸骨或腐烂的巨兽尸体在血浪中沉浮,转瞬又被血海吞噬。
血海的海水,并非单纯的液体。它蕴含着极致的污秽、杀戮、怨毒与毁灭的法则力量。林墨亲眼看到一块坚硬的冥狱岩被血浪卷过,瞬间如同投入强酸的冰块,嗤嗤作响中消融殆尽,连渣滓都不剩。
空气中弥漫的轮回气息更加清晰,那是一种“终结”、“分解”、“回归本源”后再“孕育新生”的奇异道韵,但新生的一面被强大的毁灭与污秽之力死死压制,极难感悟。
“系统任务要求进入内海……这外围的血煞侵蚀之力,已足以让合体修士望而却步。”林墨感受着那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他护体灵光与肉身的血煞之气,眼神凝重。
他周身法则光芒流转,不灭圣体自发抵抗,将那些污秽之力排斥在外。上位黑暗法则形成的护罩,也在不断吞噬、转化着靠近的负面能量。
他一步踏入血海。
“嗤——”
脚踝没入血水的瞬间,即便有层层防护,依旧能感受到一股灼热中带着极致冰寒的诡异力量疯狂钻涌,同时无数充满了怨毒、杀戮情绪的残碎意念,如同钢针般刺向他的识海。
“滚!”林墨冷哼一声,神相之眼开启,眸中法则之光扫过,那些残碎意念瞬间溃散。他运转《太初归墟诀》,尝试引导一丝血海之力入体,以空间道基进行炼化、解析。
过程极为艰难与痛苦。血海之力霸道无比,充满了毁灭属性,与他的生机体质格格不入。但法则之力的包容性在此刻展现,强行将这些污秽、暴烈的能量分解、剥离,提取出其中最本源的那一丝“归墟”与“转化”的意境。这正是轮回法则中关于“终结”与“过渡”的部分体现。
他如同一个在剧毒沼泽中跋涉的苦行僧,一边抵抗着环境的侵蚀,一边捕捉、感悟着那隐藏在无尽毁灭下的轮回真意。越是深入血海,压力越大,血煞越浓,那丝轮回道韵也似乎更加清晰。
如此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林墨已逐渐深入血海外围与内海的交界区域。这里的海水颜色更深,近乎暗黑,血浪中开始出现一些强大的血海原生魔物,如成群结队、能啃食灵光的“血魂蝗”,以及实力堪比炼虚期的“血煞修罗”。林墨不愿过多纠缠,凭借空间法则和虚空幻龙步巧妙避开。
就在他潜行至一处由无数巨大白骨堆积而成的“骨山”附近,准备稍作休整,深入感悟近期所得时,远方血海深处,猛地传来两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仿佛开天辟地,将血海那低沉的悲鸣都暂时压了下去。只见极远之处,血浪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掀起万丈之高,两道散发着磅礴鬼仙威压(相当于大乘期)的身影,正在血海之上激烈交锋!
其中一位,身穿残破的古代官袍,头戴判官帽,面容模糊不清,周身环绕着浓郁的冥府律法气息,手持一支巨大的判官笔,挥洒之间,无数蕴含着“审判”、“定罪”、“刑罚”意境的黑色符文凝聚成锁链、刀山、油锅等虚影,铺天盖地地罩向对手。其威势浩大,引动周遭血海都为之辟易!正是十殿冥府中的一位鬼仙!
另一位,形态则更为骇人。他上半身是肌肉虬结的赤红修罗之躯,布满诡异魔纹,下半身却与血海相连,仿佛是从血海中生长出来的巨人!他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血煞战斧,咆哮之间,引动下方无边血海之力,化作亿万血影修罗、污秽血龙,与那冥府鬼仙的律法神通疯狂对撞!这显然是幽冥血海本土孕育的强者,一位强大的血海修罗王!
两位鬼仙大战,造成的动静堪称毁天灭地!
判官笔点出,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法则之笔落下,带着审判众生、笔定生死的力量,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清晰的黑色裂痕,久久无法弥合。
血煞战斧劈砍,卷起千重血浪,每一滴血水都蕴含着侵蚀万物的污秽法则与撕裂神魂的杀戮意志,与那判官笔芒悍然相撞!
“铿!!!”
法则与法则的碰撞,发出了并非金铁交鸣,而是更加刺耳、直接震荡本源的道音!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型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血海之水和能量,随即又被更强大的法则力量强行抚平。
“阎老鬼!这‘黄泉圣晶’乃是我血海孕育之物,应归我血海所有!你冥府的手,伸得太长了!”血海修罗王咆哮,声震九幽。
“哼,血屠!天地奇物,有德者居之!此物蕴含一丝纯净的黄泉法则,于稳固轮回有益,岂容你等血海污秽之辈玷污!”那冥府鬼仙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判官笔挥舞得更急,无数律法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向修罗王。
“黄泉圣晶?”隐匿在骨山阴影中的林墨,神相之眼穿透重重能量乱流,看到了两位鬼仙争夺之物的真容——那是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呈不规则多面体、通体流淌着浑浊暗黄色泽的晶石。
晶石内部,仿佛有了一条微缩的黄色河流在缓缓流淌,散发出精纯、古老、蕴含着“遗忘”、“洗涤”、“归宿”意境的法则气息!这与他正在感悟的轮回法则中的“过渡”与“净化”部分,隐隐契合!
这绝对是堪比顶级神物的宝贝!难怪能引得两位鬼仙在此生死相搏!
大战愈演愈烈。冥府鬼仙凭借精妙的律法神通和更强的个体修为,渐渐占据上风,判官笔数次险些点中修罗王的要害。但那血海修罗王占据地利,无穷无尽的血海之力为他提供支撑,受伤再重,只要未被瞬间秒杀,便能迅速从血海中汲取力量恢复,悍勇无比。
“阎罗审判,笔落魂消!”冥府鬼仙久战不下,似乎动了真怒,判官笔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笔尖凝聚出一道极细、却仿佛能划定阴阳、判定生死的黑线,无视空间距离,直刺修罗王眉心识海!
这一击,蕴含了其毕生修为与冥府律法之极致!
血海修罗王血屠瞳孔骤缩,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狂吼一声,竟直接引爆了下方大片血海!
“血海葬天!”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将那坚硬的骨山都削去了大半!林墨即便躲得够远,又有层层防护,也被这股冲击波震得气血翻涌,隐匿法术几乎失效。
能量乱流中,传来血海修罗王一声痛苦的闷哼,以及冥府鬼仙一声惊怒的厉喝:“你竟敢自损本源?!”
只见那修罗王血屠半边身子都几乎被炸烂,气息萎靡,但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他手中死死抓着那块“黄泉圣晶”。而冥府鬼仙阎老鬼,似乎也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了不轻的震荡,官袍破损,魂体波动不稳。
机会!
就在两位鬼仙两败俱伤、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一直隐匿在侧的林墨,动了!
他将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运用到极致,身形如同超越了时空的概念,在原地消失的瞬间,便已出现在两位鬼仙战场的核心,那只手,的目标直指修罗王血屠手中那块暗黄色的晶石——黄泉圣晶!
“小辈!尔敢!!”两位鬼仙同时惊怒咆哮,他们竟一直未发现旁边还藏着一个人!
但林墨的速度太快了!他对时机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巅!
“拿来吧!”
法则光芒一闪,蕴含着掠夺与吞噬意境的黑暗法则瞬间笼罩了黄泉圣晶,强行切断了它与血屠的联系,将其卷入掌心!同时,他毫不停留,虚空幻龙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无数道残影,向着血海更深处遁去!
“找死!”
“留下圣晶!”
阎老鬼和血屠怒不可遏,不顾伤势,同时爆发出最强的追击手段!判官笔划破长空,血煞战斧引动血浪封锁!
然而,林墨早已计算好退路。他直接祭出之前赐予叶不归欺天阵纹,系统返还的破灭符箓,散发出朦胧光芒,暂时定住周遭汹涌的血浪与法则封锁,为他争取到了一线之机。他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瞬间没入了那更加危险、连鬼仙神识都难以透彻的血海内海区域,消失在那无尽的血色与迷雾之中。
身后,只留下两位暴跳如雷却又不敢轻易深入内海的鬼仙,那愤怒的咆哮在血海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