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路明非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沈炼的意识停留在那淡蓝色的系统面板上，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串惊人的数字——奖励值。
二十万。
一笔足以让之前抠抠搜搜的他瞬间实现“财富自由”的巨款。能兑换多少强大的忍术、血继限界？甚至可能窥探一些真正属于“神”的领域的力量？
但此刻，他脑海里盘旋的念头，却与增强自身实力关系不大。
老唐……
那个网友，那个有点怂又很仗义、会和他一起打星际骂脏话、嚷嚷着薯片半价的家伙，最终变成了一段焦黑的枯木，安静地躺在他的神威空间里。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系统商城里确实有【秽土转生】这个选项，价格也不菲，但并非无法承受。但沈炼只是扫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排除了。
那个术固然能唤回亡者的灵魂，却是以束缚和控制为代价，赋予的是不死不灭却充满痛苦的躯壳，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邪气。用来对付敌人也就罢了，用在朋友身上……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的目光在系统面板中缓缓下滑，掠过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极其靠后、散发着柔和却悲悯光芒的选项上。
【外道·轮回天生之术（一次性）】
【品级：Ex】
【效果：以施术者自身生命能量为源泉，向冥界献祭，换取指定目标灵魂的完整回归与肉体的完美重塑，实现真正的复活。】
【兑换需求：奖励值
点】
【施术附加条件：】
需以目标生物的完整龙骨十字或蕴含其核心生命信息的组织为媒介。
施术成功后，施术者将永久损失二十年自然寿命。
沈炼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价格和附加条件上。
二十万奖励值……刚好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
而那个代价……二十年寿命。
即便以S级混血种普遍超过百年的自然寿命来看，直接砍掉五分之一，也绝对是一次伤筋动骨的大出血。这种感觉，就像前世996熬秃了头、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下的那点买房首付，突然因为某个意外必须瞬间全部掏空——理智上知道或许值得，但那种肉痛和空虚感是实实在在的。
值得吗？为了一个认识不算太久、甚至大部分交流都在网络上的网友？付出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全部“积蓄”，外加自己宝贵的二十年寿命？
沈炼沉默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隔壁床上睡得口水直流的衰仔。
路明非……
这个傻小子，为了救他，可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跟路鸣泽交易了四分之一的生命。四分之一的生命……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筹码。
路明非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为了救诺诺、救楚子航、救绘梨衣，一次次地走上交易台，挥霍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但他从未，一次都没有，为了自己向路鸣泽索取过什么。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怂得要死，烂话一堆，却总在关键时刻，为了那些对他好的人，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牺牲欲。
相比之下，自己这二十万奖励值和二十年寿命……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换回来的是真正的、完整的、活生生的老唐，而不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
至少路明非和他沈炼会因此感到高兴，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千金难买爷高兴。
想到这儿，沈炼心中那点纠结和肉痛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干了！
就当是……替这个倒霉的世界，倒霉的路明非，稍微弥补一点遗憾吧。
“系统，兑换【外道·轮回天生之术（一次性）】。”
【警告：此兑换将消耗全部奖励值（点），且施术成功后将永久性损失二十年自然寿命，是否确认？】
“确认。”
【兑换成功。已获得【外道·轮回天生之术】（一次性使用权）。请确保满足施术条件后再行使用。】
看着瞬间归零的奖励值余额，沈炼感觉心里空了一下，但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充实感填满。钱嘛，纸嘛……寿命嘛……呃，好吧，还是有点心疼的。但既然决定了，就不后悔。
就在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在哪里施展这个术比较合适时，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咋咋呼呼的男声。
“……师妹你确定是这间吗？这些房间怎么长的都一样，是这个房号吗……”
“闭嘴芬格尔！小声点！别吵到他们休息！”
“哎呀放心，我芬格尔最懂分寸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随即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颗红色的脑袋先探了进来，是诺诺。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看到沈炼睁着眼睛，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醒啦？感觉怎么样？”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
跟在她身后挤进来的，是芬格尔。这家伙还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鸟窝，但手里居然也假模假式地提着一袋水果。他一进来，眼睛就滴溜溜地乱转，先瞟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路明非，然后才看向沈炼，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哎呦！我们的大英雄醒啦！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师兄我给你削个苹果？这可是高级进口货，我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他说着就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看起来确实还不错的蛇果，作势要削。
诺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这水果一看就是顺食堂的。”
芬格尔脸不红心不跳：“食堂的怎么了？食堂的水果也是水果！代表着我们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对英雄的慰问！”
沈炼看着这对活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声音还有些虚弱：“还好，死不了。就是有点累。”
他的目光扫过诺诺带来的保温袋，又看了看芬格尔那袋来路不明的水果，心里微微一动。
至少，回到学院的感觉，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