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马蹄声撞碎夜的寂静时,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图纸,那是用昆仑雪蚕丝混着精铁线织就的引信图,此刻正隔着衣襟灼得我心口发烫——波斯人要它,汝阳王要它,连朝廷锦衣卫都盯着它,可他们谁都不知道,真正的杀招不在图纸里,在我运转了十七年的九阳神功里。
张教主!韩无嗔的刀疤在火把下泛着青,他把机关匣往我手里一塞,这是改良过的连环弩,触发按钮在左侧暗格。
我去引他们走偏门,您带宋前辈从枯井撤离。他腰间的机关环哗啦作响,那是他新制的破甲钉,专门对付重甲侍卫。
宋远桥的烟杆早灭了,此刻正用烟杆头戳着青砖:枯井的船板上个月我刚换过桐油,能撑半柱香。他抬头时,我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里凝着细汗——这位武当七侠里最沉稳的前辈,此刻竟比我还急。
要走一起走。我攥紧机关匣,九阳真气顺着指尖往匣身里钻。
这东西是韩无嗔用精钢混玄铁铸的,本应冰冷,此刻却被我的内力焐得发烫,您二位跟在我身后,我用九阳护体,他们近不了身。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刀劈木门的闷响。
为首的亲卫统领嗓门像破铜锣:张无忌私通波斯妖女!
朝廷拿人!我透过窗缝瞥见他腰间的弯刀,刀鞘上镶的红宝石在火光里刺眼——那是汝阳王特赐的血魂刀,传闻每杀一人便要用活人血祭刀。
他们要的是图纸。我压低声音,韩统领,您的机关能锁死正厅的门吗?
他拇指在机关匣侧面连点三下,我听见院外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但只能撑一盏茶。
足够了。我反手扣住宋远桥的手腕,宋前辈,您跟着我,走一步看三步。又转向韩无嗔,您断后,等我们下井再启动连环弩。
他点头时,刀疤跟着扯动:张教主,光明顶见。
门被撞开的刹那,我拽着宋远桥往後院狂奔。
风灌进领口,刮得我喉咙发疼。
耳后传来金铁交击声——是韩无嗔的机关弩启动了,破空声里夹杂着惨叫,有人喊:有埋伏!
枯井就在老槐树下,井盖结着层薄霜。
我甩开宋远桥的手,单手掀开井盖,霉湿的潮气混着河水腥气涌上来。
井底果然停着条乌篷船,船身刷的青漆还泛着亮,宋远桥的准备比我想得周全。
您先下。我按住他肩膀。
他没推辞,踩着井壁的凹痕往下爬,布鞋蹭得青砖沙沙响。
等他的身影没入黑暗,我转身时正撞上亲卫统领的刀。
刀锋带起的风割得我面额生疼,我旋身避开,九阳真气在掌心凝成热流,拍在他刀背上。一声,弯刀砸在青石板上,火星溅到他玄色大氅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好小子!他捂着发麻的手腕后退两步,身后的亲卫举着长枪围上来。
我瞥见韩无嗔的身影在廊下一闪,机关匣的暗格弹出七根透骨钉,钉尖泛着幽蓝——是见血封喉的毒。
韩无嗔吼了一嗓子。
我没回头,直接跳进枯井。
井底的船晃了晃,宋远桥攥着船桨等我,船尾的竹篙还滴着水。
我刚蹲下,头顶传来弩箭破空声,接着是重物坠井的闷响——是亲卫的尸体,砸得水面溅起老高。
我抄起船桨。
宋远桥的桨法利落,船像条黑鱼般钻进护城河。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只有火把的光在水面碎成金鳞,晃得我眼睛发酸。
出了护城河就是码头,明教的接应船早等在那儿。
船老大是五行旗的吴劲草,见着我就喊:教主!
青翼蝠王在光明顶等您三天了!
回光明顶的路走得艰难。
过汉水时遇着波斯总坛的天鹰卫,十二柄银月弯刀拦在船头;翻武当山时又遭丐帮埋伏,打狗棒法招招往我咽喉招呼。
可他们忘了,我体内的九阳神功早不是当年被寒毒困住的模样——每日加速修炼的一个时辰,让我的内力比原着快了三年。
当我在山道上一掌拍碎丐帮长老的打狗棒时,他瞪圆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教主,到了。吴劲草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
光明顶的石牌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守山的锐金旗弟子见着我,立刻敲响了青铜警钟。
议事厅的火盆烧得正旺,五行旗主、五散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峨眉周芷若、武当宋青书全挤在里头。
周芷若的峨眉刺搁在膝头,见我进来,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各位。我扯下被血染红的外袍,扔在椅背上,波斯总坛的流星火炮七日後抵达,黛绮丝要拿它立威;汝阳王的亲卫营跟在後头,想坐收渔利;最麻烦的是...我扫了眼人群里的青翼蝠王,蝠王探到消息,六大派里有三派收了朝廷的银子,打算在大战时倒戈。
厅里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炭块崩裂的响。
周芷若是第一个开口的:张教主,峨眉的弟子我已训过,刀山火海跟您走。她指尖抚过峨眉刺的银鞘,声音轻却稳,当年在灵蛇岛,您替我挡过波斯人的圣火令,今日该我还。
宋青书攥着腰间的真武剑:武当虽跟明教有旧怨,但张三丰祖师说过,外侮当前,门户之见都是虚的。
我已派快马回山,明日就能收到祖师的手谕。
韩无嗔拍了拍机关匣:朝廷那边我再周旋,铁臂营的火炮能压着汝阳王的亲卫营打。他刀疤上还沾着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有一样——得尽快找到昆仑雪蚕丝。
我摸出怀里的图纸,展开在案上:我已派白眉鹰王带天鹰教弟子上昆仑,三日后便有消息。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我突然笑了,各位可知我为何急着回光明顶?
没人接话,连最爱插科打诨的说不得大师都抿着嘴。
因为我要告诉你们——我按住心口,九阳真气在体内翻涌,热流顺着经络窜到指尖,这具身子里的九阳神功,已到了大乘圆满。
厅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周芷若是离我最近的,她伸手碰了碰我手背,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眼尾的泪痣红得发亮:原来...原来你这些年,都没睡过整觉。
我没接话,只是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
等喧哗渐歇,我才开口:明日午时,波斯人的火炮会到光明顶山脚。
今夜,大家养精蓄锐。
散会后,我独自上了光明顶的主峰。
山风卷着雪粒往衣领里钻,我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波斯总坛的营地,篝火映得他们的圣火旗上的火焰图腾忽明忽暗。
教主。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青翼蝠王的暗号,武当派的快马到了。
我转身时,他手里的信笺被风吹得哗哗响。
借着月光,我看见信纸上的字迹——是张三丰的亲笔,力透纸背的八个字:
明日辰时,老道当来助拳。
山风突然大了,刮得信笺猎猎作响。
我攥着信纸的手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那八个字里的重量。
当年在武当山,我被玄冥神掌冻得人事不省,是他用纯阳真气护着我;后来我离开武当,他只说江湖路远,莫负本心。
如今,他竟要以百岁之躯,站到这风口浪尖上来。
山脚下的篝火突然明了些,我望着那片火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明日,将会是怎样的一场恶战?
而张三丰的到来,又会掀起怎样的变数?
我把信纸贴身收好,转身往山下走。
月光落在雪地上,照出一行清晰的脚印——那是我刚才站着的地方,此刻正被新落的雪慢慢覆盖。
有些事,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