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们宏兴汽修厂可是青城市汽修行业的标杆企业!
那时候厂里清一色都是德国进口的先进设备,三十多位老师傅个个手艺精湛。
连市交警队遇到疑难事故,都要请他们的专业团队去做技术鉴定。
青城市路上跑的汽车,十辆里有八辆都在他们这儿做过保养。
生意最红火的时候,等着修车的队伍能从厂门口一直排到两条街外的百货大楼!
工人们三班倒都忙不过来。
可如今,唉……
自从国外汽车品牌大举进入国内市场,那些装修豪华的“品牌专修店”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现在的人买了车,出了事故都直奔4S店,人家用的都是原厂配件,维修流程规范,价格还越来越亲民。
相比之下,谁还愿意来他们这个老旧的国营厂子?
渐渐地,老客户流失殆尽,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
可话说回来,汽修厂虽然落魄了,可厂里那些进口设备都还在正常运转。
老师傅的手艺也随着年岁越发精湛。
更别提那支全市闻名的专业技术团队……
就冲这些硬实力,30万的收购价?
肯定是少了!
江浩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他直视着袁宏兴的眼睛,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厂长,这可不是30万。”
“是3万块钱!”
“什么?!”袁宏兴猛地从木椅上弹起来,老旧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粗糙的双手重重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
“江老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3万块钱,就想收购我的厂子,我的机器,我的团队?!”
袁宏兴一把抓起桌上的搪瓷缸,想扔,却又没钱,舍不得买新的。
只能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响。
“江老板,你自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工作服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圈。
江浩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坐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黑色袖口下的手腕沉稳有力。
“你的机器,团队,还有厂子里其他的东西,我都没兴趣。”
“我要的,只有这座厂子下面的地皮。”他稍稍前倾身体,眼神锐利如刀。
“3万块钱,不少了。”
袁宏兴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裂痕。
眉头紧锁,眼珠不停地转动,显然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厂房里的机器啊,工业车啊什么的,转手一卖,应该有个15万……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仿佛在按着计算器。
再加上厂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卖掉……
20万,肯定是有的。
再加上江浩给的3万块钱,最多23万!
这个数字让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嘶哑。
把厂子卖了,只能有23万块!
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这踏马还不少?”
“糊弄鬼也没有这么糊弄的吧!”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桌面的文件上。
袁宏兴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紧紧攥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盯着江浩,声音低沉而危险。
“江老板,你不是干汽修的吧?”
江浩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踏马买什么汽修厂啊!”袁宏兴突然暴起。
布满老茧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咣当”一声跳了起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就算你不是干汽修的,那你也应该懂得,买厂子的道理吧!”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工作服袖口沾着的机油蹭花了桌上的文件。
“你不买我的机器,遣散我的工人,可以。”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踏马3万块钱,买一座占地面积将近1500平方米的地皮……”
“一平米100块钱,也踏马得15万啊!”
“你给我拿15万,我自己把机器什么的卖掉,混个20万。”
“15+20,也才勉强凑够35万,够我回本。”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哽咽。
“可你现在就给我3万块钱?”袁宏兴突然冷笑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浩。
“江老板,你是诚心来买厂子的吗?”
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板寸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踏马拿我消遣呢吧!”
沈冰冰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真皮手包的边缘。
她看着江浩紧绷的侧脸,心里明镜似的……
江浩不是不想给多点。
是他手里,只有这么多钱啊!
金乾通答应他3万5千块钱,把乱葬岗的地皮给他,是因为江浩帮商会解决了冯喜才这个麻烦。
可汽修厂又没得罪什么领导,更不欠江浩什么。
人家凭啥3万块钱,就把厂子卖给你啊?
袁宏兴现在没把他们赶出去,脾气已经算好的了。
“袁厂长,您先别生气。”
沈冰冰见状连忙站起身,真丝衬衫的袖口随着她安抚的手势轻轻晃动。
她精致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眼角微微下垂,露出恳切的神情。
“江浩既然敢开这么低的价格,就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弥补您的。”
“肯定不会让您吃亏。”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江浩挑了挑眉,黑色袖口下的手指悄悄给沈冰冰比了个大拇指。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不愧跟我混了这么久,都会抢答了!
沈冰冰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立刻飞过去一个凌厉的眼刀。
“还贫!”她压低声音呵斥道,精心描画的眉毛高高扬起。
“赶紧把好处说出来,让袁厂长放宽心!”
她纤细的手指在桌下狠狠掐了一下江浩的手臂。
袁宏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的小动作,眉头紧锁。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沿的茶渍被他蹭得更加明显。
“哦?”他声音沙哑,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老板,您打算在什么地方补偿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