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的一个深夜,张百川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军事地图前,桌上是各部队刚刚报上来的最新防务调整报告,他一份份仔细核对,再与地图上的标记一一对应。
“不对……”他喃喃自语,目光停在第三旅和第四旅防区的结合部,靠近樊庄子一带。那里地形复杂,山岭交错,防务报告及地图上只简单标注了巡逻路线。
他拿起第三旅的报告,上面写着“结合部已加强一个连哨,并设流动哨。”再看第四旅的报告,措辞几乎一样。两个旅都报告说加强了结合部,但具体怎么加强,哨位如何交叉,是否互通,却语焉不详。
张百川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拿起电话,要通了第三旅旅部。
接电话的是第三旅旅长,声音带着疲惫:“司令员,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我问你,你们和四旅在樊庄子的结合部,具体是怎么部署的?那个加强的连哨,哨位设在哪几个点?流动哨的路线怎么走?和四旅的哨位有没有重叠或者空白?”张百川语气急促,一连串问题抛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振有些支吾:“这个……具体是作战科安排的,我……我马上核实……”
“混账,”张百川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你一个旅长,连自己防区结合部的具体布防都说不清楚?你这个旅长干什么的?立刻给我搞清楚,十分钟后我要听到确切答复,还有立刻通知四旅旅长,让他也同步核实,”
他重重挂断电话,胸口起伏。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被这边的动静惊醒,披着衣服从里屋走出来。
“司令员,怎么回事?”罗政委关切地问。
“结合部可能出问题了,”张百川指着地图上樊庄子的位置:“三旅和四旅都报告说加强了防守,但具体部署含糊不清,我担心这里是个漏洞,鬼子要是派小股精锐从这摸进来,直插我们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萧参谋长闻言,脸色也严肃起来,立刻走到地图前仔细查看:“樊庄子,这里山高林密,确实容易疏漏。如果两边哨位衔接不好,或者都以为对方覆盖了,就会出现真空地带,”
十分钟不到,电话铃急促响起。张百川一把抓过话筒。
“司令员……查,查清楚了……”第三旅旅长的声音带着后悔,“我们那个连哨……主要设在峪口东侧,流动哨也主要在东侧活动。四旅那边……他们主要防守西侧……中间……中间有一段大概两里多的山沟,两边都……都以为对方管了,实际上……是空白,”
张百川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强压着怒火,对着话筒低吼道:“立刻,马上,把你手下最能打、最机警的营,给我拉上去,堵住那个口子,设置明哨暗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撤下来,要是放了一个鬼子进来,我枪毙你,”
他摔下电话,立刻又要通第四旅,同样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和严令。
“老罗,老萧,看到了吗?”张百川转过身,脸上带着后怕和愤怒:“咱们差点就在阴沟里翻船,两个旅的防区,竟然能出现两里多的防御空白,这要是被鬼子利用……”
罗政委也是心有余悸:“幸亏司令员你发现得及时,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要处分,”
萧参谋长已经拿起铅笔在地图上重新标注:“我立刻起草命令,要求所有部队,尤其是防区结合部,必须明确划分责任,哨位坐标、巡逻路线要精准对接,并报司令部备案,绝不能再出现这种‘三不管’地带,”
命令迅速下达。第三旅和第四旅不敢怠慢,连夜调动部队,填补漏洞,设置障碍。整个河北军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就在樊庄子缺口被堵上的第二天下午,前沿观察所和侦察分队同时传来紧急报告。
“报告,保定方向,鬼子约一个大队兵力,配属少量骑兵,正沿小路向樊庄子方向快速运动,”
“报告,侦察分队在樊庄子外侧山林,发现有小股鬼子便衣活动痕迹,试图渗透,因我方已加强戒备,未能得逞,已后撤,”
消息传到指挥部,张百川、罗政委、萧参谋长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和凝重。
“好险……”罗政委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晚上一天,哪怕半天,后果都不堪设想,”
萧参谋长指着地图:“鬼子果然盯上了这里,他们派一个大队正面佯动吸引注意,真正的杀招是那支便衣渗透分队,想从漏洞钻进来搞破坏,或者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张百川眼神冰冷:“这说明什么?说明冈村宁次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我们,他在找我们的破绽,这次我们运气好,及时发现补上了。下次呢?”
他话音刚落,机要参谋就拿着一份电报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异常严肃:“司令员,政委,参谋长,晋察冀军区急电,”
张百川接过电报,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将电报递给罗政委和萧参谋长,声音低沉得仿佛压着千钧重担:“看来,没有下次了……冈村宁次,要动真格的了。”
罗政委看完电报,倒吸一口凉气:“华北方面军调动关东军、驻蒙军主力,汇合第一军,总兵力超过十万,配备重炮、坦克、航空兵,预计9月份执行代号‘五号作战’,首要目标,就是我们和晋察冀军区,”
萧参谋长在地图上划过,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规模空前啊……这是要把我们彻底扼杀在河北平原。司令员,政委,硬仗来了。”
指挥部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张百川目光扫过两位生死与共的战友:“那就让他来吧,通知各部,取消修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兵工厂,开足马力,老百姓,加快坚壁清野,同时,给晋察冀聂老总回电……”
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已做好准备,这一次,不是他冈村宁次碾碎我们,就是咱们,掰掉他满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