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城外的临时指挥部里,张百川眼睛盯着摊在弹药箱上的地图。关政委和萧参谋长分坐两边,脸色同样凝重。
“鬼子第110师团粘上来了,北面太原方向也有动静。咱们带着这么多家当,目标太大,不能再在平原上跟鬼子纠缠了。”张百川点在地图上榆次西南方向:“必须跳出去,回咱们的山里根据地,”
萧参谋长凑近看了看:“直接往西撤回根据地?鬼子肯定料到这一步,沿途必然层层设防,硬闯伤亡太大。”
关政委指着地图上另一个点:“能不能换个思路?鬼子以为我们会西撤,我们偏不。能不能往南,甚至往东,绕个圈子?”
“往南?往东?”萧参谋长摇头:“南边是鬼子更深的腹地,东边靠近正太铁路,更是重兵布防,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百川盯着地图上代表鬼子兵力的蓝色箭头和代表根据地的红色区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位于榆次东北方向,看似不起眼的地点——“马家河集”,这里离正太铁路不远,但并非主要据点,且地形较为复杂。
“你们看,”张百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马家河集,鬼子在这里只有一个中队的守备队加上点伪军,如果我们突然掉头向东,猛扑这里打掉它,然后迅速向北穿插,绕过阳泉,从侧后方向返回根据地呢?”
关政委和萧参谋长都愣住了,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向东打,简直是迎着鬼子的兵锋去,
“声东击西?”萧参谋长迅速反应过来:“司令员的意思是,我们先摆出要向东南突围,甚至威胁正太铁路的架势,调动鬼子兵力。然后主力突然转向,从鬼子意想不到的方向跳出去?”
“对,”张百川一拳砸在地图上:“不是简单的声东击西,是声东击‘东’,再击‘北’,鬼子肯定以为我们要么西撤,要么南逃,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往他的肚子里钻一下,再从他胳肢窝底下溜走,这就叫黑虎掏心,虽然不掏他的心脏,但也要捅他个措手不及,”
关政委仔细看着路线,沉吟道:“风险极大,一旦被鬼子识破,或者动作稍慢,就可能陷入重围。”
“富贵险中求,”张百川斩钉截铁:“现在按部就班地走,才是死路,只有出奇招,才能险中求胜,参谋长,立刻制定详细计划:一、命令715团王大山部,配属一个炮兵连,大张旗鼓向东南方向的龙门佯动,做出要切断铁路的姿态,动静越大越好,二、主力部队,包括所有辎重,今夜秘密向马家河集方向运动。三、命令正在阻击敌人的359旅和教二旅,逐步脱离接触,向马家河集靠拢,但要留下小股部队继续袭扰,造成我军主力仍在原地的假象,四、通知北线358旅,加大对太原方向的佯攻力度,吸引鬼子注意力,”
“通讯保障是关键,”萧参谋长补充:“各部队之间联络要绝对保密,电台静默,多用骑兵通讯员和地下交通站,”
“好,就这么定,”张百川看向关政委:“政委,政治动员你负责,告诉同志们,这是关键一步,要坚决、要迅速、要保密,”
夜幕降临,晋中平原上王大山带着他的715团,故意点起火把,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的龙门镇开去,沿途还破坏了一段铁轨,搞得声势浩大。
而八路军主力,则趁着夜色,人衔枚马裹蹄向东北方向的马家河集急进,沉重的物资车队被妥善伪装,车轮用布包裹,在崎岖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鬼子果然被王大山的佯动所迷惑,鬼子指挥官判断八路军主力企图向南突围,连接其他根据地,急忙调动兵力向龙门方向围堵,正太铁路沿线的守军也紧张起来。
第二天中午,八路军主力经过一夜急行军,突然出现在马家河集外,守备的日伪军根本没想到八路军会从这个方向杀来,仓促应战。
张百川在前沿指挥:“不要纠缠,速战速决,炮兵,给我敲掉镇口的碉堡,突击队,上,”
配属的炮兵一阵急袭,精准地摧毁了敌人的火力点。战士们迅速冲入镇内,不到一个小时,就全歼了守敌,打通了通道。
“不要停留,辎重队快速通过,阻击部队占领镇外制高点,准备掩护,”张百川站在镇口,看着长长的队伍快速穿过马家河集,向北而去。
等到鬼子指挥部反应过来,发现龙门方向只是佯攻,真正的主力已经出现在马家河集并向北穿插时,已经晚了半天。他们急忙调兵遣将试图拦截,但八路军主力已经跳出了最危险的包围圈,进入了地形复杂的山区边缘。
站在北上的山梁上,回望身后暂时摆脱的平原,张百川对身边的关政委和萧参谋长说:“这一把,赌赢了。鬼子现在应该气得跳脚了。”
关政委松了口气,笑道:“你这招黑虎掏心,虽然没掏着心,但也够鬼子难受一阵子了。”
萧参谋长却看着前方层峦叠嶂的大山,提醒道:“司令员,进了山也不代表绝对安全,鬼子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要对咱们根据地进行更疯狂的报复了。”
张百川点点头:“那就让他们来吧。咱们带着这么多粮食弹药回家,正好等着他们,” 然而,他心里清楚,这次晋中之战,缴获巨大,但也彻底激怒了鬼子,下一场扫荡只会更加猛烈,延安和总部对这次行动的最终评价,以及接下来整个华北抗战格局可能发生的变化,都是未知数。